是難，走一步看一步吧?！?br />
  說罷，幾人也不敢多留，匆匆離開了磚窯，只留下滿窯的寒意，像極了他們此刻的心境。

  夜色漸深，晉商總號的密室里，點著幾盞油燈，昏黃的光線下，十幾個掌柜圍坐一圈，個個面色凝重。

  王掌柜坐在上首，清了清嗓子，壓著聲音道：“今夜請各位來，是想商量個對策。錦衣衛(wèi)查得緊，韃靼那邊又催得急，咱們夾在中間，再不想辦法，怕是要栽進去?！?br />
  李掌柜皺著眉，先開了口：“依我看，韃靼那邊先不管了，眼下最要緊的是應(yīng)付錦衣衛(wèi)。他們盯得越來越緊，昨日我那庫房又被搜了，幸好早把要緊的東西挪了地方，不然真要出事。可這么藏下去也不是辦法，總不能天天提心吊膽?！?br />
  張掌柜接口道：“藏是藏不住的。我聽說，他們已經(jīng)查到了咱們?nèi)昵敖o關(guān)外送硫磺的賬，只是沒抓到人證。再這么查下去，遲早會漏餡。當(dāng)初收韃靼定金時，誰能想到朝廷會動真格的？”

  一個姓趙的老掌柜磕了磕煙袋鍋，沉聲道：“事到如今，怨誰也沒用。我倒覺得，得從根上想辦法。錦衣衛(wèi)是朝廷的人，晉王若真能發(fā)話，他們不敢不聽?？汕皫兹涨蟮酵蹂抢?，她雖說了打包票的話，可看這架勢，怕是沒起什么作用。”

  王掌柜點頭：“老掌柜說得是。我懷疑，王妃許是沒在王爺面前盡力，不然錦衣衛(wèi)怎敢如此放肆？要不……咱們再備些厚禮，直接求王爺？”

  “不可！”李掌柜連忙擺手，“王爺心思深，咱們這點把戲未必瞞得過他。若是讓他知道咱們私下勾結(jié)韃靼，怕是當(dāng)場就得把咱們捆了送官，反倒弄巧成拙?！?br />
  張掌柜想了想：“要不……找萬民商會幫幫忙？他們?nèi)缃裨谏轿鲃蓊^正盛，聽說與朝廷那邊有些牽扯，或許能說上話?！?br />
  “呸！”趙老掌柜往地上啐了一口，“那萬民商會是來搶咱們飯碗的，巴不得咱們倒臺，怎會幫襯？他們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

  眾人一時沉默，密室里只剩下油燈噼啪的聲響。

  過了半晌，王掌柜咬了咬牙：“實在不行，只能舍車保帥了。把那些知道內(nèi)情不多的伙計推出去頂罪，給錦衣衛(wèi)個交代，讓他們先松松手。至于韃靼那邊，就說東西被查扣了，定金加倍奉還，先穩(wěn)住他們?！?br />
  李掌柜臉色一變：“這……這怕是不妥吧？那些伙計跟著咱們多年，這么做也太不地道了。再說，錦衣衛(wèi)若真是沖著咱們來的，幾個伙計頂罪未必管用?！?br />
  趙老掌柜嘆了口氣：“事急從權(quán)，也顧不得那么多了。總不能讓所有人都陪著遭殃。先讓他們松口氣，咱們再慢慢找轉(zhuǎn)機。若是能熬過這陣子，等朝廷的注意力移開，或許還有活路。”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沒了主意。

  最后還是王掌柜拍了板：“就按老掌柜說的辦。先挑兩個嘴不嚴的伙計，讓他們‘招認’些無關(guān)痛癢的罪名，給錦衣衛(wèi)個臺階。至于韃靼那邊，我親自去回話，盡量穩(wěn)住他們。至于以后……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br />
  眾人紛紛點頭，只是臉上都沒什么笑意。

  密室的門打開，各人悄無聲息地散去，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可每個人心里都清楚，這不過是權(quán)宜之計，真正的難關(guān)，還在后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