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新政的車輪滾滾向前
這些儒生在府衙門前吃了癟,回到住處,越想越窩火。
領頭的幾個老秀才聚在一處,拍著桌子道:“陳園在山東如此行事,分明是輕視圣賢之道!咱們在這兒爭不過他,總得尋個說理的去處?!?br />
有人眼睛一亮:“我倒想起個人——吏部的王侍郎,早年曾在山東做過學政,與咱們不少人有過交情。若是托人把這里的事告訴他,讓他在朝堂上提一提,或許能讓上頭管管?!?br />
這話一出,眾人都覺得是個法子。
當下便有幾個門路廣的,連夜寫了書信,把官學重雜學輕經史的事添油加醋寫了一遍,又說陳園“獨斷專行,敗壞教化”,托人快馬送往京師。
那書信輾轉送到王侍郎手上,他本就對新政有些不以為然,見信里說山東儒生受了委屈,頓時動了心思。
次日早朝,待其他事奏完,王侍郎出列奏道:“陛下,臣聞山東推行教育改革,竟重算學、格物等雜學,輕經史子集,致使當地儒生無以為生,頗有怨言。此舉恐不利于圣賢之道傳承,還望陛下圣裁?!?br />
旁邊幾個對新政心存芥蒂的官員也跟著附和:“王侍郎所言極是。教化乃立國之本,豈能本末倒置?”
“山東乃孔孟故里,如此行事,恐寒了天下讀書人之心?!?br />
朱元璋坐在龍椅上,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臉色卻沒什么變化,只淡淡問道:“諸位說教化重要,那依諸位之見,百姓吃不飽飯,能靠經史填飽肚子嗎?”
眾官一愣,不知陛下為何有此一問。
朱元璋又道:“山東這幾年的收成,諸位可有耳聞?百姓日子好過了,才有余力念書。官學教些實用學問,讓他們能更好地過日子,這難道不是好事?”
他看向王侍郎:“你說儒生無以為生,可據朕所知,山東官學也招經史先生,只是名額少些。若他們真有本事,何愁沒出路?若是只會死讀經書,不懂變通,那也怨不得別人?!?br />
一番話下來,朝堂上再無人敢多言。王侍郎碰了個軟釘子,只得躬身退下。
消息傳回山東,那些儒生得知京師官員在朝堂上沒討到好,一個個像泄了氣的皮球,再也提不起勁鬧事了。
他們這才明白,陳園的做法,原是得了上頭默許的。
再想折騰,怕是也無用了。
這些儒生,大半輩子埋在故紙堆里,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地里的莊稼認不全,灶上的煙火碰不得,正是那“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模樣。
平日里,他們靠著滿腹經綸混口飯吃——或在鄉(xiāng)紳家做西席,教子弟讀經;或替人寫書信、作祭文,換些束修;再不濟,也能憑著秀才、舉人的名頭,在地方上混個幫閑差事。
可如今,官學重了雜學,經史的差事少了,鄉(xiāng)紳們自身難保,也雇不起那么多先生,往日的門路漸漸斷了。
有個姓趙的秀才,家里只有兩畝薄田,原指望教書度日,如今沒了差事,只能自己下地。
可他連鋤頭都握不穩(wěn),種下去的麥種,要么埋深了不出芽,要么太淺被鳥啄了,一季下來,收的糧食還不夠自己吃。
妻子整日抹淚,說再這樣下去,全家都要喝西北風。
還有個老童生,一輩子沒中過功名,就靠替人寫狀子糊口。
新政推行后,官府設了便民房,有吏員幫百姓寫文書,他的生意也沒了。
如今只能蹲在街角,看著往來的人,盼著有誰能賞口飯吃,那落魄樣子,與乞丐也差不離了。
他們這些人,除了背幾句經書,再無別的營生本事。
若是連“學問”這碗飯都端不住,手不能做活,田不會種,商不會經營,真要落到那步田地,怕不是餓肚子,是真有可能活活餓死。
先前還硬氣的幾個,想到這里,也不由得慌了。
那日在府衙門前的憤懣,漸漸變成了惶恐。
有的開始托人打聽,想找些雜學的書來啃,哪怕學些皮毛,能去官學混個雜差也好;有的則盤算著,要不要放下身段,去給農戶當賬房,好歹能換口飯吃。
這光景,才算讓他們真正明白,光抱著圣賢書,是填不飽肚子的。
世道變了,若還守著老一套,別說體面,怕是連命都保不住。
這些儒生沒了官學的指望,便想著去商賈鋪子里謀個賬房的差事,好歹能用上自己識文斷字的本事。
可跑了幾家大商號,得到的答復卻大同小異,心里越發(fā)涼了。
濟南府最大的綢緞莊掌柜,聽明來意,捻著胡須直搖頭:“先生莫怪,不是小店不留人,實在是賬房這活計,講究的是算得快、算得準。前陣子從遼東來個年輕學子,人家算起賬來,手指撥著算盤,噼啪幾下就有了數,連厘毫都錯不了。進貨、盤存、算利錢,樣樣清爽,比咱們本地先生強多了?!?br />
旁邊的糧行老板也搭話:“可不是嘛!去年請過個秀才管賬,算個秋收的出入,愣算了三天,還錯了好幾處。后來換了個遼東來的,人家?guī)Я吮拘滤銜檬裁础訙p乘除’的法子,半天就清了賬。咱做買賣的,講究個利索,自然更愿用那樣的。”
儒生們聽得臉一陣紅一陣白。
他們自小讀的是“之乎者也”,算術只懂些皮毛,頂多算個加減,遇上復雜的賬目,往往要翻半天賬本,錯漏更是常事。
而遼東學子學的新算學,講究條理分明,速度又快,商家自然更待見。
有個不甘心的舉人,找到一家錢莊,說自己能寫會算,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