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皇后在鳳婉施針之后，緩緩睡去。

  鳳婉細致地為母親整理好被角，看著母親日漸消瘦的面龐，鼻子不由有些發(fā)酸。

  她悄聲步出內(nèi)殿，外間燭火下，兩道身影已悄然靜候。

  一位是身著玄色勁裝的殷鶴鳴；另一位則是須發(fā)皆白、面色凝重的太醫(yī)院院正劉太醫(yī)。

  “殿下?！?br />
  兩人見到鳳婉，立刻躬身行禮。

  鳳婉抬手示意免禮，目光首先投向劉太醫(yī)，開門見山：“劉院正，我父皇的身體可有什么問題？”

  劉太醫(yī)緩緩搖頭。

  皺眉說道：“回殿下，老臣一直在為陛下請平安脈。并未發(fā)覺有何異常?！?br />
  他深吸一口氣，從藥箱中取出一本厚厚的脈案和藥方記錄：“殿下，這是近一年來，陛下的診脈記錄?！?br />
  鳳婉接過來，仔細查看，這才發(fā)現(xiàn)，父皇身體很好，幾乎沒什么毛病。

  “把我母后的也拿過來，我看看！”

  “是，殿下，這些是皇后娘娘的診脈記錄?！?br />
  劉太醫(yī)一邊遞記錄紙，一邊說道：“昨兒老臣還為皇后娘娘請過脈。

  娘娘脈象沉澀無力，氣血雙虧，此乃憂思過重、積勞成疾所致。

  這是為娘娘調(diào)理的藥方，老臣一直都用的溫補調(diào)理之方，按理說，即便不能速愈，也不該日益沉重至此?！?br />
  他翻到近幾月的記錄，指著一處：“但微臣近日反復(fù)查驗，發(fā)現(xiàn)娘娘藥渣中，有幾味藥的份量似乎與方子略有出入，極其細微，若非刻意核對，極易忽略。而且……”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娘娘近日服用湯藥后，時常會有短暫的心悸與恍惚之癥，此癥卻未在脈案中記載?！?br />
  鳳婉眼神驟冷：“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我母后的藥里做了手腳？”

  “微臣不敢妄斷，”劉太醫(yī)謹慎道，“或許是抓藥時誤差，但也…不能排除人為。

  且此手法極為隱蔽，若非殿下今日密召，微臣縱有疑慮，也不敢深究?！?br />
  雖說后宮人少，但從古至今，這后宮里的水有多深，他這個在行走在皇宮內(nèi)一輩子的老太醫(yī)，當(dāng)然曉得。

  鳳婉心中了然，這絕非什么誤差，這是有人將手伸到了父母這邊。

  “劉太醫(yī)，這是剛剛我為母親新開的方子，還得勞煩劉太醫(yī)親自為母后抓藥，煎好，并親自看著母后服下，切記，不可假其他人之手?！?br />
  鳳婉從袖中取出一張早已寫好的藥方，遞到劉太醫(yī)手中。

  劉太醫(yī)雙手接過，就著燭光細細看去，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這方子用藥極為大膽，幾味主藥甚至帶著幾分虎狼之性，與他平日所開的溫補方子截然不同，更像是一劑…猛藥？

  他遲疑地抬頭：“殿下，這方子…藥性是否過于峻烈？娘娘鳳體虛弱，恐怕承受不住啊…”

  “母后并非尋常的氣血虧虛，”鳳婉打斷他，“她是中了毒。

  一種極為隱蔽，混合了多種藥材毒性，通過長期微量服用，慢慢侵蝕心脈、損耗精神的慢性奇毒。

  表面癥狀與憂思過慮無異，尋常診脈根本難以察覺。

  我這方子，是以毒攻毒，先激發(fā)她體內(nèi)沉積的毒素，再一舉拔除。

  藥方看上去會有些兇險，但這是唯一的辦法。

  當(dāng)然，也不會對母后的身體，有什么大礙！”

  劉太醫(yī)聞言大驚，拿著藥方的手都微微顫抖起來：“中…中毒？殿下，此事…老臣并未發(fā)現(xiàn)娘娘有中毒的跡象??！”

  “此毒名為‘纏絲’，并非尋?？梢姟?br />
  其性極陰，由多種罕有毒物經(jīng)特殊手法炮制而成，初期癥狀與積勞成疾幾乎無異，尋常脈象難以甄別。

  唯有當(dāng)其毒性深入心脈，才會顯現(xiàn)出如母后這般沉澀無力卻又暗藏躁動的異象，以及藥后心悸恍惚的癥候。

  下毒之人，深諳藥理，且極有耐心?！?br />
  她頓了頓：“劉太醫(yī)未察覺，并非醫(yī)術(shù)不精，而是此毒太過詭譎陰險。

  對方手段高明，每次只在藥中微調(diào)份量，添一絲，減一毫，看似無礙，長久積累卻足以致命。若非我……”

  她略一停頓，將“在現(xiàn)代研究過”的話語咽下，轉(zhuǎn)而道，“曾在某些孤本醫(yī)典中見過類似記載，恐怕也要被瞞過去了?！?br />
  劉太醫(yī)聽得脊背發(fā)涼，冷汗涔涔。

  他行醫(yī)數(shù)十載，自認見識廣博，此刻卻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竄起。

  若真如公主所言，那這皇宮大內(nèi)，竟藏著如此精通毒術(shù)、又能接近帝后藥石的惡徒！

  這是潑天的大禍??！

  “殿下，老臣…老臣萬死！”

  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發(fā)顫。

  “劉太醫(yī)，請起?！?br />
  鳳婉抬手虛扶，“現(xiàn)在不是請罪的時候。對方處心積慮，就是要借太醫(yī)院的手，行此不軌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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