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房。

  門被輕輕關(guān)上。

  之前在外的從容與鎮(zhèn)定，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氣氛，沉重得像灌了鉛。

  沒人說話。

  誅八界走到窗邊，看著外面那棵在夜色中緩緩搏動的邪樹，周身殺氣幾乎凝成實質(zhì)。

  金大強像一尊門神，沉默地守在門口。

  凈琉縮在角落里，身體還在微微發(fā)抖，臉色慘白。親眼目睹活嬰被當(dāng)做花肥投入坑中，對她純凈如白紙的心靈造成了毀滅性的沖擊。

  “猴哥，你怎么看？”

  云逍打破了沉默，看向?qū)O刑者。

  出乎意料，往日里最是跳脫的孫刑者，此刻卻盤腿坐在地上，雙手合十，雙目緊閉。

  他身上沒有了那股標(biāo)志性的懶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罕見的凝重。

  “業(yè)力?！?br />
  半晌，孫刑者睜開眼，緩緩?fù)鲁鰞蓚€字。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那棵樹，雖已成魔，但其根本，依舊是天地靈根?！?br />
  “鎮(zhèn)元子，雖已入邪，但他仍是地仙之祖。”

  “那數(shù)千道童，雖被洗腦，可他們終究是活生生的人。”

  他看著云逍，眼神無比復(fù)雜。

  “大師兄，你可想過，毀了這棵樹，殺了鎮(zhèn)元子，再搭上這數(shù)千條性命，會沾染上多大的因果，多大的業(yè)力？”

  “這業(yè)力，足以讓金仙墮落，讓神佛沉淪?！?br />
  孫刑者很少如此嚴肅。

  他的話，讓房內(nèi)的溫度又降了幾分。

  誅八界冷哼一聲，轉(zhuǎn)過身來。

  “業(yè)力？”

  他的聲音比窗外的夜色還要冰冷。

  “眼睜睜看著他用嬰孩喂養(yǎng)邪物，坐視不管，就不是業(yè)力了？”

  “那些被他吞噬的魂魄，他們的怨氣，他們的詛咒，就不是業(yè)力了？”

  誅八界一步步走到孫刑者面前，猩紅的眸子死死盯著他。

  “若畏懼業(yè)力便能心安理得，那世間還要什么公道！”

  “偽佛當(dāng)誅，信徒當(dāng)滅。不計代價，不問后果?！?br />
  “這，就是我的道。”

  他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血與火的味道。

  高老莊的悲劇，仿佛就在眼前。

  孫刑者嘴唇動了動，卻沒有反駁。

  他只是再次閉上了眼睛，眉宇間的掙扎更加濃重。

  一個畏懼業(yè)力，一個只求殺伐。

  團隊的核心戰(zhàn)力，在最關(guān)鍵的問題上，產(chǎn)生了根本性的分歧。

  一直沒說話的玄奘，緩緩走到桌邊坐下。

  他沒有看爭執(zhí)的兩人，只是給自己倒了一杯早已冰涼的茶。

  茶水入喉。

  他發(fā)出了一聲悠長的嘆息。

  這聲嘆息里，沒有了平日的暴躁與神經(jīng)質(zhì)，反而帶著一股深沉的悲哀。

  “你們，可知貧僧與那鎮(zhèn)元子，相識多久了？”

  玄奘的聲音很輕。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很久了?！?br />
  玄奘看著杯中倒映的自己，眼神有些恍惚。

  “久到，那時候貧僧還不是玄奘，只是個一心求武的莽夫?！?br />
  “久到，那時候他還不是地仙之祖，只是個守著一座破道觀，喜歡研究種地的老道士?！?br />
  眾人靜靜地聽著。

  這是他們第一次，聽到玄奘講述自己的過去。

  “他是個好人。”

  玄奘說道，語氣很肯定。

  “一個真正的好人?！?br />
  “貧僧年輕時，脾氣比現(xiàn)在還臭，見不慣天下一切不平事，總想著一拳把它打個稀巴爛。”

  “有一年，中原大水，連綿三月，洪水所過，萬物不存?！?br />
  “貧僧前去救災(zāi)，卻發(fā)現(xiàn)有一地，固若金湯，百姓安居，絲毫不受水患影響?！?br />
  “那地方，就是五莊觀?！?br />
  玄"奘的指節(jié)，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

  “貧僧去問他，為何只有你這里無事?！?br />
  “他笑著說，他花了三千年時間，將五莊觀方圓八百里的地脈，用法力一寸寸梳理加固，又種下了無數(shù)靈植穩(wěn)固水土。他說，他是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