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屏住呼吸，看著那白骨之丘上的瘦小身影。

  誦經(jīng)聲斷斷續(xù)續(xù)，帶著一絲稚嫩的顫抖，卻又異常堅(jiān)定。

  仿佛這聲音，是這片地獄里唯一的光。

  “這……”孫刑者半天說不出一個(gè)字。

  眼前這一幕，太過詭異，太過神圣，也太過悲涼。

  誅八界沉默著，他那雙赤紅的眼眸里，翻涌著比先前更加狂暴的殺意。

  高老莊的悲劇，在這里被放大了百倍，千倍。

  玄奘沒有說話，他只是靜靜地看著。

  那雙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里，看不出是怒是悲，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

  但云逍知道，這平靜之下，是即將噴發(fā)的火山。

  “我去問問?！?br />
  云逍壓低聲音，率先邁出一步。

  他必須搞清楚，這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大師兄，小心?！睂O刑者下意識地拉了他一下，壓低聲音道，“這地方邪門得很，萬一……”

  “沒事。”云逍拍了拍他的手，“一個(gè)十一二歲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壞心思。”

  他說著，放輕了腳步，緩緩走進(jìn)了那座破敗的佛堂。

  隨著他的靠近，那股祥和的佛光，愈發(fā)清晰。

  它純凈，溫暖，不含一絲雜質(zhì)。

  就像是……初生的太陽。

  云逍走到白骨之丘前，停下了腳步。

  小尼姑似乎察覺到了什么，誦經(jīng)聲戛然而止。

  她緩緩睜開眼睛。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

  清澈得像一汪山泉，里面倒映著周圍的尸山血海，卻又沒有被染上一絲血色。

  有的，只是無盡的悲憫。

  看到云逍，她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慌，身體下意識地縮了縮。

  “你……你們是什么人？”她的聲音很小，帶著怯意。

  “路過的?！痹棋新冻鲆粋€(gè)自認(rèn)為和善的笑容，“小師傅，這里發(fā)生了什么？”

  小尼姑警惕地看著他，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三個(gè)煞氣騰騰的同伴。

  一個(gè)肌肉虬結(jié)的暴力和尚。

  一個(gè)渾身散發(fā)著死氣的豬頭人。

  一個(gè)賊眉鼠眼的猴子。

  還有一個(gè)……鐵疙瘩？

  這組合，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

  她抿了抿嘴唇，沒有回答云逍的問題，而是雙手合十，低聲念了一句佛號。

  “阿彌陀佛。”

  “貧尼法號凈琉，在此為亡者超度?！?br />
  她答非所問。

  云逍也不在意，他指了指滿地的白骨。

  “這些人，都是怎么死的？”

  凈琉的眼神黯淡下來，小小的臉上浮現(xiàn)出與年齡不符的悲傷。

  “此地妖孽作祟，屠戮村莊?！?br />
  “貧尼奉師父之命，前來降妖，卻……來遲一步?！?br />
  “妖孽？”孫刑者在后面忍不住插嘴，“什么妖孽這么厲害，能把一個(gè)村子的人全殺了？”

  凈琉看了他一眼，似乎被他猴子的外形嚇了一跳，但還是輕聲回答：“是一頭……很強(qiáng)大的妖王?！?br />
  “那你師父呢？”云逍繼續(xù)問。

  “師父他……去追擊那妖王了?！眱袅鸬吐曊f，“命我留在此地，安撫亡魂。”

  一套標(biāo)準(zhǔn)的話術(shù)。

  聽起來，似乎沒什么問題。

  但云逍卻笑了。

  他繞著白骨之丘，不緊不慢地走了一圈。

  他的目光，掃過每一具白骨。

  【通感】早已開啟。

  空氣中，殘留著三種截然不同的味道。

  一種，是孫刑者身上那種狂暴、原始的妖氣。很濃烈，像是盛夏的野火。

  一種，是誅八界在高老莊轟碎的那尊古佛金身上，那種虛偽、貪婪、以眾生為食糧的邪力。陰冷，粘稠，像是沼澤里的爛泥。

  最后一種，就是眼前這個(gè)小尼姑身上，散發(fā)出的純凈佛光。溫暖，祥和，像是冬日的暖陽。

  三種味道，涇渭分明，卻又詭異地交織在一起。

  就像一鍋胡亂燉煮的大雜燴。

  云逍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凈琉。

  “小師傅，你說謊了?！?br />
  凈琉身體一顫，小臉?biāo)查g變得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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