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逍話音落下，萬法樓前那凝固如實質(zhì)的氣氛，終于被打破。

  慧真住持等人像是剛從溺水的幻覺中掙脫，大口喘息著，看向云逍的眼神充滿了依賴和詢問。

  “鬧?。俊被壅孀〕肿齑蕉哙轮?，“云施主，這……這究竟是……”

  “一場戲而已。”云逍擺了擺手，顯得有些意興闌珊。

  他走到那個因泄密而滿臉惶恐的紫金缽器靈面前，伸手彈了一下那光溜溜的小腦袋。

  “喂，紫叨叨?！?br />
  “?。课也皇枪室獾?！”紫叨叨哭喪著臉，“我就是……就是看著眼熟，我……”

  “行了，沒人怪你?！痹棋写驍嗔怂恼Z無倫次，“我問你，這前兩禮都演完了，是不是該上第三道菜了？”

  他的語氣平淡得像是在問晚飯吃什么，完全沒有身處驚天陰謀漩渦中心的自覺。

  這種超然的態(tài)度，反而讓琉璃凈土寺的一眾高僧感到了莫名的心安。

  紫叨叨愣了一下，小臉上滿是糾結(jié)。

  他看看云逍，又看看地上那個已經(jīng)徹底失去精氣神的“信使”慧癡，小聲嘟囔道：“可是……可是他把事情搞砸了，我不知道第三禮還能不能……”

  話未說完，懸浮在云逍頭頂?shù)淖辖鹄?，突然毫無征兆地綻放出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璀璨的光芒。

  嗡——

  一聲仿佛來自太古洪荒的鐘鳴，直接在每個人的神魂深處響起。

  那光芒不再是溫和的紫金色，而是化作了一種純粹的、仿佛能看透人心最深處秘密的琉璃凈光。光芒如水銀瀉地，瞬間籠罩了方圓百丈。

  在這片光芒之中，時間與空間的概念似乎都變得模糊起來。

  “不好！”辯機臉色一變，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立刻就要催動佛元護住云逍。

  鐘琉璃更是直接，巨大的門板劍【驚風(fēng)】已經(jīng)握在手中，周身氣血翻涌，準(zhǔn)備用最簡單直接的方式砸爛那個古怪的缽。

  然而，她們的動作都慢了一步。

  或者說，那琉璃凈光的速度，已經(jīng)超越了她們反應(yīng)的極限。

  云逍只覺得眼前一花，周圍所有的人和物都像是被水沖開的墨跡，迅速淡化、消失。

  他甚至沒來得及跟識海里的八戒吐槽一句“這上菜速度還挺快”，整個人便被一股無可抗拒的柔和力量，拖入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空間。

  “師弟！”鐘琉璃的驚呼聲在耳邊變得遙遠而模糊。

  下一刻，云逍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了一座繁華城市的城樓之上。

  腳下是青灰色的城磚，帶著歲月沉淀的厚重感。遠處，鱗次櫛比的屋檐延伸至視線盡頭，街道上人聲鼎沸，車水馬龍，充滿了鮮活的煙火氣。

  一切都真實得不像話。

  若非他還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換髓境的修為和體內(nèi)的佛魔金身，他幾乎要以為自己又穿越了一次。

  “這是……幻境？”云逍挑了挑眉，心里并無多少波瀾。

  “施主，可以看作是幻境?！?br />
  一個溫和、莊嚴，不帶絲毫感情色彩的聲音，在天地間響起，仿佛無處不在。

  “也可以看作是……一個可能存在的未來?！?br />
  云逍環(huán)顧四周，并沒有找到聲音的來源。他干脆靠在城墻的垛口上，擺出一副看戲的姿態(tài)：“行吧，你就是這次的主考官？說吧，第三禮，考什么？”

  “此禮，名曰‘問心’。”那個聲音平靜地回應(yīng)。

  隨著話音落下，云逍眼前的景象開始發(fā)生變化。

  原本晴朗的天空，漸漸被一層灰敗的死氣籠罩。街道上，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開始出現(xiàn)騷動。

  一個孩童毫無征兆地倒在地上，皮膚上迅速浮現(xiàn)出詭異的黑色斑點，不過幾息之間，便化作一灘膿血。

  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恐慌如同瘟疫本身，以更快的速度蔓延開來。哭喊聲、尖叫聲、絕望的哀嚎聲，瞬間取代了之前的繁華熱鬧。

  一座百萬人口的城市，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走向死亡。

  云逍靜靜地看著這一切，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用手指有節(jié)奏地敲擊著城磚。

  “有點老套?！彼u價道。

  那個聲音并未因他的無禮而動怒，依舊平穩(wěn)：“施主請看，城外?！?br />
  云逍抬眼望去。

  只見城外的一座山丘上，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座小小的茅屋。茅屋前，一個面黃肌瘦的小女孩，正坐在門檻上，一邊咳嗽，一邊用心地編織著一個草環(huán)。

  她的身上，同樣散發(fā)著那股瘟疫的源頭氣息，但比城中任何人都要濃烈百倍。

  她，就是疫源。

  “她，是天生毒體，乃此城百萬生靈瘟疫之源?！蹦莻€聲音緩緩解釋道，“她并非惡人，甚至心地善良，毫不知情。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場災(zāi)難?！?br />
  “現(xiàn)在，選擇擺在施主面前。”

  “殺她一人，城中百萬人可得救。瘟疫自會消散?！?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