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令人牙酸的咀嚼聲，終于停了。

  仿佛一個被強(qiáng)行中止的噩夢。

  巨大的黑白蓮花，停止了那讓人靈魂戰(zhàn)栗的蠕動。

  它靜靜懸浮在半空，花瓣緩緩張開。

  里面空空如也。

  沒有觀音，沒有功德金蓮，甚至沒有一滴血。

  那位來自靈山，高高在上的菩薩，就這么被從世界上徹底“抹”去了。

  黑白蓮花虛影化作點(diǎn)點(diǎn)光芒，重新融入了那道嬌小的身軀。

  她靜靜地站著。

  妖異的面龐上，兩行血淚緩緩滑落，觸目驚心。

  這滴淚，是為被吞噬的觀音而流？還是為那個再也回不去的、名叫凈琉的少女而流？

  無人知曉。

  這尊從污穢與絕望中誕生的新神，為其悲劇的底色，寫下了第一個血色的注腳。

  孫刑者和誅八界已經(jīng)徹底傻了。

  這不是戰(zhàn)斗。

  這是一場……進(jìn)食。

  一場以神佛為食的、褻瀆到極點(diǎn)的饕餮盛宴。

  “那……那可是……觀音菩薩啊……”孫刑者結(jié)結(jié)巴巴，渾身的猴毛都炸了起來，“就……就這么……被當(dāng)點(diǎn)心給吃了？”

  誅八界嘴唇發(fā)白，緊了緊手中的釘耙，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連上前的勇氣都沒有。

  他發(fā)誓要誅盡天下偽佛。

  可眼前這個東西，它不是偽佛，它……它吃真佛??！

  玄奘依舊站在原地，沒有出手。

  他的臉上沒有恐懼，只有一種極致的厭惡。

  就像一個嚴(yán)謹(jǐn)?shù)墓そ?，看到了一件被胡亂拼湊起來、完全不符合“理”的、扭曲的造物。

  “以毒攻毒，以穢克圣……”

  他緩緩?fù)鲁鰩讉€字。

  “終究，是歪門邪道?！?br />
  云逍的干嘔也終于停了。

  他扶著膝蓋，臉色慘白如紙。

  【通感】帶來的體驗太過真實(shí)，他感覺自己仿佛剛剛親口咀嚼了一位神佛的法則與神魂。

  那滋味……一言難盡。

  有點(diǎn)像薄荷，又帶著一股焚香的甘美，但核心卻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源于“慈悲”概念的質(zhì)感。

  很脆，嘎嘣脆。

  “嘔……”

  他又想吐了。

  這體驗，比死還難受。

  死寂的戰(zhàn)場上，那道身影動了。

  她身上的滔天妖氣與吞噬一切的饑餓感，如潮水般緩緩?fù)巳ァ?br />
  赤紅色的雙眸里，那種視萬物為食糧的純粹欲望，也漸漸被一種更深沉、更復(fù)雜的情緒所取代。

  那是一種看透了世間所有苦難的悲憫，與無法化解的哀戚。

  她轉(zhuǎn)過身，看向女兒國的女王和那些剛剛從法則禁錮中脫離、癱軟在地的女將。

  女王強(qiáng)撐著重傷的身軀，握緊了手中的劍，眼中滿是戒備與恐懼。

  趙無雙掙扎著站起來，將女王護(hù)在身后，色厲內(nèi)荏地喝道：“你……你究竟是何物？”

  她沒有回答。

  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們，然后，微微欠身。

  聲音不再是凈琉那般清脆，帶著一種奇特的、仿佛由無數(shù)聲音疊加而成的空靈。

  “抱歉，嚇到你們了?！?br />
  話音落下，她輕輕揮了揮手。

  一股柔和卻無法抗拒的力量拂過。

  那些被觀音法則之力定住的女兵們，身體猛地一顫，瞬間恢復(fù)了自由。

  她們大口大口地喘息著，看向她的眼神，充滿了劫后余生的茫然與無法言喻的敬畏。

  她救了她們。

  以一種最恐怖的方式。

  做完這一切，她再次轉(zhuǎn)身，走向玄奘一行人。

  “猴子，耙子，戒備！”

  云逍低喝一聲，強(qiáng)行壓下翻騰的腸胃。

  孫刑者一個激靈，下意識地想去摸金箍棒，卻摸了個空。

  誅八界則將釘耙橫在胸前，擺出了一個防御的架勢。

  金大強(qiáng)更是邁開大步，沉重的金屬身軀擋在了最前面，程序核心里只剩下一個最簡單的指令：危險，保護(hù)。

  然而，她看都沒看這幾個如臨大敵的隊友。

  她的目光，越過所有人，落在了玄奘身上。

  她在距離玄奘三步之遙的地方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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