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她家在養(yǎng)雞生意發(fā)達(dá)買新車時也這樣，去年過年她還帶著我們這幫小孩兜風(fēng)，從城東開到城西，車子里放鳳凰傳奇，可帶感了?！?br />
  “動次打次動次打次，”為了表現(xiàn)自己領(lǐng)悟徹底，她用小雞啄米的動作模擬勁爆dj節(jié)奏，“這就是掌控感！”

  掌控個屁。

  平原臉黑下去，想抽她。

  但她忍住了，只說：“去吃飯吧?！?br />
  夏潮做的菜式雖然很家常，但味道很好。一碟小炒牛肉，一碗蒸得嫩嫩的雞蛋羹，還有一鍋奶白菜湯，事先煸炒過瘦肉、蝦米出香味，再加入對半剪開的小白菜，大火咕嘟讓湯色乳白。

  平原夾了一筷小炒牛肉，不得不矜持地承認(rèn)，炒得噴香。

  她家的琺瑯鍋和鑄鐵鍋也算是重見天日。搬家開火時她買了全套廚具，但很快就不幸發(fā)現(xiàn)，自己一沒有做飯的天賦，二沒有做飯的時間。

  其實也不能說沒有天賦，只是她根本沒有做家常菜的經(jīng)驗。小時候在福利院吃大鍋飯，長大了在學(xué)校食堂吃大鍋飯，好不容易等畢業(yè)，又每天加班。

  一個人的飯菜不好做，不是淡了生了，就是咸了糊了。她嘗試了幾次，覺得實在麻煩，索性吃公司的加班餐算了。

  但夏潮顯然不同。她坐在餐桌的另一邊，又露出了那種亮晶晶的眼神，里頭全是對廚藝的自豪和吃飯的渴望。

  平原看著她給自己勺了一勺雞蛋羹，又夾了一筷子牛肉，連連點頭：“好吃好吃，你家的大鐵鍋炒菜真不錯。”

  “……那是鑄鐵鍋?！?br />
  有什么區(qū)別？夏潮思索，鑄鐵的鐵也是鐵??？

  除了顛勺的時候重一點。

  她給平原也盛了一碗湯：“怎么不喝湯？有青菜啊，多吃青菜身體好?！?br />
  湯里加了白胡椒，聞著就鮮美撲鼻，沒有青菜的苦味。很少人給她盛湯，她有些發(fā)愣，夏潮卻以為她不想吃，一下子緊張起來：“誒，你是不是不喜歡吃啊?！?br />
  很奇怪，別的時候她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到了做飯，倒有些在意起來了。她小小聲地說：“那個……我是記得夏玲說你小時候愛喝這個湯來著，所以就做了，如果你不喜歡，不要勉強……”

  她理解這種被夾了不喜歡的菜的勉強……夏潮局促地想，又意識到自己沒用公筷，更想死了。

  明明試湯的時候還記得的！她在心里汪汪嗚嗚地哭，怎么事到臨頭還忘記了呢！

  “挺好吃的?！逼皆瓍s忽然說。

  她把牛肉放進(jìn)嘴里，很認(rèn)真地嚼了嚼，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這菜是夏玲教你的嗎？”

  “啊……嗯，”夏潮懵懵地點頭，“小時候她每次煮這個湯，都會說起，我有個姐姐很愛吃?！?br />
  “還有呢？”

  “她說你打小就挑食，青菜要配雞魚蛋肉煮到?jīng)]有菜青味才肯吃。”

  “……哦?！?br />
  有人掩飾性地動了動筷子。平原一直以為自己怕吃青菜這個毛病，是小時候在福利院吃出來的。

  沒想到竟然是從小就挑食。她心虛地咳嗽一聲，決定要把這個秘密帶到棺材里。

  她筷子尖不自在地轉(zhuǎn)著小圈，又狀似無意地問：“那我本來的名字叫什么？”

  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當(dāng)年被送來福利院的時候，她年紀(jì)太小，還不太識字，只能口齒不清地告訴大人，自己叫“yuanyuan”。

  至于是哪個“yuan”，沒人能知道，最后只能根據(jù)院長的姓氏，給她揀個字叫平原。

  不過也無所謂，她本來就不是很在乎自己叫什么。之所以問……也只是好奇而已。

  神秘的東西才會讓人念念不忘，一旦你知道了它的真面目，就離忘掉它不遠(yuǎn)了。

  于是平原屏息，安靜地等待一個答案。夏潮卻搖搖頭：“我只知道你叫圓圓?！?br />
  “圓滾滾的圓，是小名，”她說，“所以有時我會叫你圓圓姐姐?！?br />
  平原一怔，抬頭看了過來。

  她的睫毛生得好，長而直，像兩排細(xì)密的直線，垂眸時尾端輕顫，投下一小片羽毛狀的淡影，看著很是柔弱。

  但她抬起眼睛時，那目光又會被平直的睫毛襯得很專注，仿佛此刻她全神貫注、滿心滿眼都是你。

  湯的香氣又升起來了，乳白的熱氣絲絲裊裊地暈散了痕跡。夏潮看著她，驀地心頭一動。

  隨后，就聽見平原冷冷地說：“別叫我姐姐?！?br />
  ……果然是錯覺。

  平原還是那個平原，高傲漂亮，像一株生長在鋼筋森林里的雪杉。任誰都不會把她和夏玲口中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聯(lián)系在一起。

  更不會讓人想到，她從小就挑食。

  夏潮看著她，想起剛剛平原坐在她對面喝湯，一本正經(jīng)地垂著眼睛，喝湯時會把湯輕輕吹涼，再像貓一樣只嘗一點點。

  貓舌頭啊。她想起夏玲小時候罵她吃飯慢的話，心里某個地方，被熱湯泡過一樣悄悄地有點軟。

  于是她也不生氣平原的冷言冷語了，抬起頭，沒頭沒腦地問：“我可以叫你圓圓嗎？”

  平原不輕不重地拍了她腦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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