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集《公孫衍使魏》
大梁舌戰(zhàn)定盟:公孫衍使魏記
咸陽宮的晨霧還未散盡,公孫衍已一身墨色錦袍立在宣政殿外。檐角銅鈴在風里輕響,他指尖摩挲著袖中一卷羊皮地圖——那上面用朱砂圈出的魏國疆域,像一塊楔在中原腹地的肥肉,左鄰趙、右接韓,南望楚、北臨齊,正是秦國東進路上最關(guān)鍵的一步棋。昨日朝堂之上,他主動請命出使魏國時,惠文王眼中的期許與疑慮,此刻還清晰地印在他心頭。
“客卿久候?!眱?nèi)侍輕步出來,躬身引他入殿。殿內(nèi)暖意融融,惠文王正對著一幅列國形勢圖出神,樗里疾、司馬錯分立兩側(cè),見公孫衍進來,二人皆頷首致意。
“大王,”公孫衍上前躬身,“臣昨日所言出使魏國之事,已備好說辭。魏國近年連遭趙、楚侵擾,丟了河東三城,國內(nèi)糧荒未平,正是結(jié)盟的最佳時機。”
惠文王轉(zhuǎn)過身,手指點在地圖上的大梁:“寡人信你之才,但魏襄王素來優(yōu)柔寡斷,且魏國朝堂上親齊派甚眾,你此去,需多幾分謹慎?!彼D了頓,命內(nèi)侍取來一枚鎏金虎符,“若需秦軍威懾,可持此符調(diào)邊境三萬將士,不過——”惠文王目光沉了沉,“不到萬不得已,莫要動武?!?br />
公孫衍雙手接過虎符,掌心一暖:“臣明白。此次出使,以‘利’誘之,以‘?!刈屛簢┦?。”
一旁的樗里疾撫須笑道:“公孫客卿舌辯之名,列國皆知。只是魏國的田需、惠施皆是辯才,你需當心他們從中作梗?!?br />
“多謝相邦提醒?!惫珜O衍拱手,“臣已讓人搜集了魏國近三年的賦稅、兵甲數(shù)據(jù),田需他們?nèi)粢q駁,臣自有應對?!?br />
三日后,公孫衍帶著十余名隨從,駕著四輛馬車出了咸陽。車中除了獻給魏襄王的玉璧、絲綢,還有兩箱竹簡——一箱是秦國與韓國結(jié)盟后,韓國獲得的糧草援助清單,另一箱則是趙、楚兩國在魏國邊境屯兵的情報。車輪碾過函谷關(guān)的青石路時,公孫衍掀開車簾,望著關(guān)外連綿的群山,忽然想起多年前自己在魏國為官時的光景。那時魏國還是中原霸主,如今卻落得這般境地,世事變遷,真是令人唏噓。
行至大梁城外三十里,魏國的使者已在道旁等候。為首的是個面白無須的大夫,名叫公孫喜,見了公孫衍,忙上前見禮:“奉大王之命,特來迎接秦使?!?br />
公孫衍跳下車,目光掃過公孫喜身后的隨從,見他們個個面帶憂色,便笑道:“大夫近來可好?聽聞上月趙國又在鄴地增兵,魏國邊境怕是不太平吧?”
公孫喜臉色微變,勉強笑道:“客卿消息靈通。只是邊境小事,我大魏自有應對之策?!?br />
公孫衍不再多言,與公孫喜并肩而行。馬車駛?cè)氪罅撼菚r,街上的景象比他記憶中蕭條了許多。路邊有衣衫襤褸的流民蹲在墻角,望著馬車駛過,眼中滿是茫然。偶爾能看到幾個挎著兵器的士兵走過,甲胄上還沾著泥土,像是剛從邊境回來。
“去年大梁遭了蝗災,今年又逢旱災,百姓日子不好過?!惫珜O喜察覺到他的目光,低聲解釋道。
公孫衍點點頭,心中已有了計較。到了驛館安置妥當后,公孫喜傳話說,魏襄王明日在朝堂召見他。當晚,驛館外忽然來了個不速之客——正是魏國的上大夫田需。
“公孫兄別來無恙?”田需推門而入,手中提著一個食盒,臉上堆著笑,“當年你我在稷下論學,一別數(shù)年,沒想到今日竟在大梁相見。”
公孫衍起身讓座,心中清楚田需是來探底的,便笑道:“田大夫風采依舊。只是不知今日深夜造訪,可有要事?”
田需打開食盒,取出幾碟小菜和一壺酒,倒了兩杯:“也沒什么大事,只是聽聞兄臺此次來魏,是為結(jié)盟之事。我大魏雖近年稍弱,但也不至于依附他國。兄臺若是為這事來,怕是要白費功夫了。”
公孫衍端起酒杯,卻不飲,只是看著杯中酒液:“田大夫這話,怕是言不由衷吧?去年魏國丟了河東三城,今年趙軍又在鄴地屯了五萬兵馬,楚軍則在方城集結(jié),隨時可能北上。魏國四面受敵,若不找個強援,明年此時,大梁城怕是要換主人了?!?br />
田需臉色一沉:“我大魏有甲士二十萬,難道還擋不住趙、楚?再說,齊國與我魏國有盟約,若遇戰(zhàn)事,齊國定會出兵相助?!?br />
“齊國?”公孫衍嗤笑一聲,“去年魏國向齊國借糧,齊王只給了一萬石,還逼著魏國用三座城池做抵押。這樣的盟友,田大夫覺得可靠?”他說著,從袖中取出一份竹簡,遞給田需,“這是臣從咸陽帶來的情報,齊國上個月剛與趙國簽訂了互市盟約,兩國邊境關(guān)卡已全部開放。你覺得,若魏國與趙、楚開戰(zhàn),齊國是會幫魏國,還是會坐山觀虎斗?”
田需接過竹簡,匆匆掃了幾眼,手微微顫抖起來。他知道公孫衍所言非虛,只是不愿承認魏國已淪落到這般境地。
“田大夫,”公孫衍語氣放緩,“秦國與魏國無舊怨,此次結(jié)盟,并非要吞并魏國,而是要幫魏國渡過難關(guān)。你想想,若魏國與秦國結(jié)盟,秦國可出兵幫魏國收復河東三城,還能每年提供十萬石糧食援助。如此一來,魏國既能抵御趙、楚,又能安撫百姓,何樂而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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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需沉默良久,才嘆了口氣:“此事我做不了主,明日朝堂之上,還需大王定奪?!彼鹕砀孓o,走到門口時,忽然轉(zhuǎn)身道:“公孫兄,若大王真的答應結(jié)盟,你能保證秦國不會像對待韓國那樣,讓魏國淪為附屬國嗎?”
公孫衍看著他,語氣堅定:“秦國要的是魏國的盟友之誼,不是附屬之臣。只要魏國信守盟約,秦國定會以禮相待。”
田需點點頭,推門而去。公孫衍看著他的背影,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次日清晨,公孫衍身著秦國客卿服飾,步入魏國的朝堂。殿內(nèi)莊嚴肅穆,魏襄王坐在正中的王座上,面色蒼白,眼神疲憊。兩側(cè)文武大臣分列而立,田需、惠施站在最前面,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秦國客卿公孫衍,拜見魏王。”公孫衍躬身行禮,聲音不高不低,卻清晰地傳遍整個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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