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律鑄軍魂

  一、晨訓(xùn)如鐵

  天還未亮透，河西邊境的秦軍大營就被一陣整齊的甲胄碰撞聲喚醒。淡青色的晨霧里，五千士卒已列成十隊方陣，手中長戟斜指地面，黑甲在微光中泛著冷硬的光。

  王翦身著玄色戰(zhàn)袍，腰佩青銅劍，從方陣前緩步走過。他目光銳利如鷹，掃過每一名士卒的站姿——有人肩甲歪斜，他便停下腳步，伸手將對方的肩甲扶正，指腹在甲縫處輕輕一按：“甲胄不整，戰(zhàn)時便是破綻，今日若在演武場，這便是第一個要被‘?dāng)亍睦碛??！?br />
  那名士卒臉頰漲紅，連忙挺直脊背，雙手攥緊戟桿。周圍的士卒也跟著調(diào)整姿勢，原本略有松散的方陣瞬間變得密不透風(fēng)。

  走到弩兵隊列時，王翦駐足看向正在檢查弩機的李三。李三是隊里出了名的“快手”，拆解、組裝弩機的速度比旁人快一倍，此刻他正用麻布仔細(xì)擦拭弩臂上的銅部件，連一絲銹跡都不肯放過。

  “李三?！蓖豸彘_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士卒耳中。

  李三立刻起身拱手：“末將在！”

  “昨日演武，你十箭九中靶心，”王翦頷首，目光掃過全軍，“今日賞粟米兩石，記功一次。全軍都要向他學(xué)——練技如磨劍，唯有日日精進，戰(zhàn)時才能保命殺敵。”

  李三眼中閃過喜色，卻依舊保持著端正的姿態(tài)：“謝將軍！末將定不負(fù)將軍所望！”

  晨光漸亮，晨訓(xùn)轉(zhuǎn)入實戰(zhàn)演練。士卒們分成兩隊，一隊持盾執(zhí)刀模擬魏軍，一隊用長戟演練破陣之法。王翦站在高臺上，手中握著河西地形圖，目光緊緊盯著陣中動向。每當(dāng)有士卒動作遲緩或是陣型出現(xiàn)缺口，他便讓親兵吹哨暫停，親自下場示范：“長戟要刺向盾縫，三人一組，左刺右劈，才能撕開防線！”

  他的動作干脆利落，長戟在手中如同活物，幾下便將模擬盾牌的木架挑翻。士卒們看得真切，再演練時，動作明顯比之前整齊了許多。

  二、營門異動

  午時休整，士卒們剛領(lǐng)到粟米飯，營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親兵快步來報：“將軍，值守營門的士兵說，昨日輪值的趙五，今早沒出現(xiàn)在訓(xùn)練場，方才有人在市集上看到他了！”

  王翦正用木勺舀著粟米，聞言動作一頓，眉頭皺了起來。趙五是去年入伍的新兵，老家在關(guān)中，因力氣大被編入步兵隊，平日訓(xùn)練雖不算頂尖，卻也還算安分，今日竟私自離營。

  “備馬。”王翦放下木勺，起身時腰間的劍鞘撞到案幾，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半個時辰后，市集口的酒肆里，趙五正捧著陶碗喝得滿臉通紅。桌上還擺著一碟醬肉，是他用這個月的軍餉買的——他娘托人捎信說家里添了個妹妹，他想著買些酒肉回去，卻忘了軍營有令，非休沐日不得私自離營。

  “趙五?！?br />
  冰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趙五渾身一僵，手里的陶碗“哐當(dāng)”一聲落在地上，酒灑了一地。他回頭，正好對上王翦那雙冷得像冰的眼睛，連忙跪伏在地：“將、將軍！末將……”

  “軍中規(guī)矩，你忘了？”王翦沒有上前，只是站在原地，聲音里聽不出情緒，“非休沐日私自離營，按軍法該當(dāng)何罪？”

  趙五身子發(fā)抖，聲音帶著哭腔：“末將知錯！末將只是想給家里帶些東西，一時糊涂……”

  “糊涂？”王翦往前走了兩步，目光掃過周圍圍觀的百姓，“你可知私自離營會帶來什么后果？若此時魏人來犯，你所在的隊列缺了一人，便是防線的缺口，可能讓數(shù)十名同袍喪命！”

  趙五低下頭，眼淚砸在地上的酒漬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王翦沒再多言，對身后的親兵道：“把他帶回軍營，按軍法處置?！?br />
  三、軍法如山

  傍晚時分，全軍士卒集結(jié)在演武場。夕陽將天空染成橘紅色，卻照不暖演武場上凝重的氣氛。趙五被兩名親兵押著，跪在場地中央，甲胄已被卸下，只穿了件粗布短打，臉上還帶著未干的淚痕。

  王翦站在高臺上，目光掃過臺下五千士卒，聲音透過風(fēng)傳到每個人耳中：“今日午時，步兵隊趙五，非休沐日私自離營，前往市集飲酒，違反軍規(guī)?！?br />
  他頓了頓，看向跪在地上的趙五：“趙五，你可知罪？”

  “末將知罪！”趙五的聲音帶著哽咽，卻依舊清晰，“求將軍再給末將一次機會，末將日后定嚴(yán)守軍紀(jì)！”

  臺下的士卒們議論起來，有人覺得趙五情有可原，也有人認(rèn)為軍法不可違。王翦抬手，演武場瞬間安靜下來。

  “軍法不是兒戲，”他的聲音比之前更沉，“當(dāng)年商君變法，靠的就是‘法不阿貴’，我大秦軍隊能所向披靡，靠的也是這嚴(yán)明的軍紀(jì)。若是今日我饒了趙五，明日便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士卒私自離營，長此以往，這支部隊還能打仗嗎？”

  他走下高臺，走到趙五面前，蹲下身：“你想家，我明白。但你要記住，你現(xiàn)在是大秦的兵，你的職責(zé)是守護邊境，守護你身后的家。若軍紀(jì)渙散，邊境失守，你的家又怎能安穩(wě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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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五抬起頭，淚水模糊了雙眼，卻用力點了點頭：“末將明白！末將甘愿受罰！”

  王翦站起身，對親兵道：“按軍法，杖責(zé)二十，罰做苦力三日，扣當(dāng)月軍餉?！?br />
  親兵領(lǐng)命，將趙五架到一旁的刑架上。木杖落下時，趙五咬著牙，沒有發(fā)出一聲哭喊。臺下的士卒們看著這一幕，沒人再敢有半句異議——他們清楚地看到，王翦的目光始終落在刑架上，沒有一絲松動。

  杖責(zé)結(jié)束后，趙五被扶起來，依舊跪伏在地：“謝將軍不殺之恩！末將日后定嚴(yán)守軍紀(jì)，絕不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