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集:儲糧教化
秦地糧風
暮春的咸陽學宮,晨讀聲穿過窗欞,落在庭院的桑樹下。十三歲的學子陳墨捧著竹簡,卻忍不住走神——今日先生要講新的“儲糧教化”課,據(jù)說會帶他們去城外的糧倉看儲糧,這比背《倉頡篇》有趣多了。
“肅靜!”博士淳于越步入講堂,案上攤開一卷繪著糧囤的帛書,“今日不講經書,只說‘民以食為天’。諸位可知,去年關中大熟,為何官府仍要百姓儲糧?”
陳墨立刻舉手:“先生,我阿父是農官,他說糧藏在倉里,就像兵備在營中,遇著災年才不會慌!”
淳于越點頭,展開帛書:“說得好。秦地多旱,若不儲糧,一場旱災便能讓萬戶流離。今日便帶你們去櫟陽糧倉,看看糧食如何存、如何護?!?br />
學子們跟著淳于越出了學宮,沿著渭水驛道往櫟陽去。半路上,陳墨見道旁田地里,農人正彎腰插秧,田埂邊還堆著幾袋粟種?!跋壬?,為何有的田種稻,有的田種粟?”
“因稻喜水,粟耐旱?!贝居谠街钢h處的灌溉渠,“官府派農官教農人按水土選糧種,就是為了多收糧。而收來的糧,更要會存——你們看前方那片竹篾糧囤,外涂桐油防潮,比舊土窖能少損耗三成糧。”
到了櫟陽糧倉,倉監(jiān)趙雍早已等候。他引著學子們走進糧倉,指尖劃過糧囤:“這糧囤要建在高燥處,底部鋪三層防潮草木,每月還要翻曬一次。”說著,他讓役卒搬來風車,倒入半袋混著雜質的粟米,搖動手柄,癟粒和草屑順著風口落下,留下飽滿的粟米。
“這風車能讓入倉的糧更干凈,少生蟲?!壁w雍抓起一把粟米遞給陳墨,“你們日后或為吏,或為農,都要知糧惜糧。去年隴西旱災,我見過百姓用草根充饑,那時才知,倉里的每一粒糧,都是活命的根本?!?br />
陳墨捏著粟米,顆粒分明,帶著陽光的氣息。他忽然想起去年冬天,阿父帶回官府發(fā)的“儲糧指南”,教家里把余糧裝在陶甕里,埋在院中高坡下,還說“官府都在教儲糧,咱百姓更要跟上”。
從糧倉回來,陳墨的心思徹底變了。往日里,他總嫌阿母做的粟米飯糙,常剩下半碗,如今卻把碗底刮得干干凈凈。夜里,他還纏著阿父,要學辨認糧種好壞,阿父笑著拿出幾袋糧種:“這是新引的稻種,顆粒圓的是好種;這是粟種,要選沉甸甸的,來年種在田里才高產?!?br />
陳墨的變化,并非個例。在咸陽的集市上,官府張貼的儲糧宣傳畫前,總圍著不少百姓。畫上分三欄:左欄畫著農戶將余糧裝入陶甕,旁注“家儲半石糧,災年不心慌”;中欄畫著孩童撿起掉落的粟米,寫著“一粒糧,一滴汗,莫讓糧食空耗散”;右欄則是倉監(jiān)教農人用分層法儲糧,標注“新糧在上,舊糧在下,輪換食用不霉變”。
賣布的王嬸站在畫前,指著中欄對身旁的兒媳說:“你看這畫,往后做飯可別多舀米了,上次剩的粥倒了,多可惜?!眱合秉c頭:“我聽鄰村的說,官府還會派里正來教咱做防潮糧缸,等學了咱也把家里的余糧存好?!?br />
就連最調皮的孩童,也被宣傳畫吸引。陳墨的同窗李狗蛋,往日總愛在學堂外的田埂上踩稻苗,自從聽了淳于越講“每株稻苗能結數(shù)十粒米”,再路過田埂時,不僅自己不踩,還拉著別的孩童:“別踩!踩了就少收糧,災年要餓肚子的!”
秋末的一天,咸陽突降暴雨,連著三日不停。城外的低洼處被淹,幾戶農人的糧囤浸了水。里正立刻帶著人上門,一邊幫著轉移糧食,一邊教他們用官府傳授的方法:“把濕糧攤在竹席上,架在火邊烘干,別直接曬,雨天曬了容易霉?!?br />
陳墨跟著阿父去幫忙,見農人們熟練地架起竹席,動作有條不紊。有個老農捧著烘干的粟米,感慨道:“多虧官府教的儲糧法,不然這糧就全毀了。往年遇著雨天,糧囤浸了水,只能眼睜睜看著霉?!?br />
雨停后,淳于越帶著學子們去田間巡查。陳墨望著綠油油的麥田,忽然問:“先生,咱們學儲糧、惜糧,只是為了防災嗎?”
淳于越停下腳步,望向遠處的咸陽城:“不止為防災。秦國要統(tǒng)一天下,需有充足的糧食養(yǎng)兵、養(yǎng)民。若每個百姓都知重糧、惜糧、儲糧,家家戶戶有余糧,糧倉充實,國家才能安穩(wěn)。你們今日學的,不只是儲糧之法,更是安邦之道?!?br />
陳墨似懂非懂,卻牢牢記住了“安邦之道”四個字。他低頭看著腳下的土地,泥土里還帶著雨水的濕氣,仿佛能聞到來年麥熟的香氣。
冬日來臨,咸陽學宮的“儲糧教化”課多了新內容——學子們要親手制作儲糧工具。陳墨和李狗蛋一組,跟著工匠學編竹篾糧囤。李狗蛋手笨,編到一半總散架,陳墨耐心地教他:“要像先生說的,每道竹篾都要扎緊,不然裝了糧會漏?!眱扇嗣α艘幌挛?,終于編好一個小糧囤,涂上桐油后,捧在手里像件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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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開春,我把這糧囤帶回家,裝家里的余糧?!崩罟返懊Z囤,笑得露出豁牙,“我阿娘肯定高興,她說去年官府的宣傳畫貼出來后,村里再沒人浪費糧食了,連家里的雞都吃不上掉落的粟米?!?br />
陳墨也笑了,他想起前幾日去集市,見賣糧的商販旁立著一塊木牌,寫著“按需購買,莫要多囤,留給他人余糧”。有個婦人想買三石粟米,商販勸道:“家里三口人,兩石足夠吃到開春,多買了存不好容易霉,不如吃完再來買。”婦人聽了,點點頭改買了兩石。
除夕那天,陳墨家的年夜飯很豐盛,有粟米飯、燉肉,還有新蒸的麥餅。阿母給陳墨盛了一碗飯,說:“多吃點,來年好好上學,學更多的儲糧知識,將來做個能幫百姓守好糧食的官。”
陳墨捧著碗,用力點頭。窗外,煙花在夜空綻放,照亮了庭院里那個埋在高坡下的陶甕——里面裝著家里的余糧,是安穩(wěn)日子的底氣。他忽然明白,淳于越先生說的“安邦之道”,從來都不是空洞的道理,而是藏在每一粒粟米、每一個糧囤、每一戶百姓的儲糧習慣里。
開春后,咸陽學宮的學子們多了一項任務——去各鄉(xiāng)傳授儲糧知識。陳墨跟著淳于越去了城郊的東鄉(xiāng),站在田埂上,對著圍過來的農人,大聲講著選糧種、防霉變的方法,像極了去年在櫟陽糧倉里的趙雍。
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