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李偉蘭跟她說黎愛福很兇，總是打罵她的事，她淡淡地說了一句：“她像一只母老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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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她第一次說黎愛福的“壞話”。

  剛一轉(zhuǎn)背，李偉蘭就把這話告訴了黎愛福。

  黎愛福很憤怒，責(zé)問她是不是那樣說了，她說是。黎愛福說她竟敢那樣說她，她要用鞋底打她的嘴。

  說著她就真的從門邊地上拿了一只鞋朝她的嘴巴狠狠地打了下來。

  當(dāng)時她正在寫毛筆字，她隨手拿起旁邊的小木櫈子一擋，她也沒想到自己的反應(yīng)竟然那樣快，也竟然把鞋子擋開了。

  從小無論黎愛福怎么打她，她都沒有抵抗過，甚至也沒有躲避過，這是她第一次抗拒她的打，因為她覺得那太侮辱人了。

  自那以后，黎愛福倒是少了打她，換成了咒罵。

  生活很壓抑。

  從小，她所說的話，她所做的事，那怕是小小的、無比簡單的，到了李檢明和黎愛福的口中，都會加上他們的想象，變得復(fù)雜，變得陰暗。

  在她所有的記憶里，李檢明和黎愛福從來沒有伸出慈愛的手去摸她一下，也從來沒有牽過她的手。

  許多年來，她一直認(rèn)為一定是自己不夠乖巧，所以他們才會不喜歡她。

  她也知道自己很傻，傻到腦筋從不會轉(zhuǎn)彎，傻到從不會說謊。

  十三歲的時候，她來了初潮，她并不緊張。

  只是過了許多沒錢買衛(wèi)生巾的狼狽日子。

  也許是因為她小時候在鄉(xiāng)下天天往山上跑，六年級開始又天天晨跑，身體的體質(zhì)也好，所以她的月經(jīng)一直都很正常。

  除了住在機(jī)械廠那幾年，只要是住在李檢明的地方，李檢明便無時無刻隨意把她趕走，黎愛福更是變本加厲。

  從初一到高中，她沒有過過一個不用打工的假期。也是因為她年紀(jì)小，樣子看起來也小，所以無論她多努力總是被克扣工資，掙到的錢也只夠用在學(xué)雜費上。

  盡管如此，她每個假期都不能留在家里，因為黎愛福是不可能讓她留在家里住的。

  有時她會到鎮(zhèn)上的工廠打工，有時會去餐廳做服務(wù)員。

  在被趕出去的日子里，她有時住在工廠的集體宿舍，有時住在沒人發(fā)現(xiàn)的隱秘的角落。

  那樣半流浪的生活一直持續(xù)到她高中畢業(yè)。

  她絲毫沒有怨恨過小時候黎愛福對她的打罵，如果說成年后的她對黎愛福再沒有了愛和恨的感覺，那是因為她在她少年和青年時期的所作所為，在那些漫長的歲月中，漸漸消磨掉一個孩子對母親所有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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