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棟寫字樓里出來，席悅還有些飄飄然的迷茫。

  她分明還沉浸在自己被再三詰問的尷尬中，沒曾想峰回路轉(zhuǎn)，許亦潮聽完她那些腦洞大開的陳述，就直接問起了期望薪資。

  從未經(jīng)歷過如此快節(jié)奏的面試，她囁嚅了幾句，說自己需要考慮考慮。

  許亦潮并沒說什么，臉上一絲情緒也瞧不出來，很利落地夾著電腦起身，然后就撂下一句“考慮好了給我答復(fù)”就離開。

  她思索著自己到底是更傾向于動畫還是游戲，就這樣慢騰騰地走著，祁統(tǒng)在旁邊絮絮叨叨說了些什么，也沒有聽得太清。

  “如果對之前標注的薪資不滿意，可以提的哈?！彼Ｔ诹寺愤叀?br />
  席悅這時才抬眼看他：“不是薪資的問題。”

  是什么問題，她也不太方便開口。

  席悅高興的同時，確實是拿不定主意的，雖然眼下對游戲更感興趣些，但動畫公司那邊她好歹也用心準備過了，那十篇稿子最后有沒有得到認可，她還是想要得到一個答復(fù)。

  思及此，她粗淺地恭維道：“我沒想到能這么快出結(jié)果，你們公司效率太高了?！?br />
  沒有一二三面不說，按照正常的流程的話，他們面完以后也該篩選篩選然后擇優(yōu)錄用吧。

  “嗐?！逼罱y(tǒng)隨意地擺手，“我們公司就這樣，你也看到了，架構(gòu)還在完善中呢，沒那么多講究，而且許亦潮，我不知道你倆了解到什么程度了哈，但你可能不清楚他的工作狀態(tài)，很重視效率的一個人，而且非常講究直覺，他向來都是挺......”

  他思考了好幾秒，苦惱地皺起了鼻子。

  席悅為他補充：“......雷厲風行？”

  “差不多就這意思?！逼罱y(tǒng)朝她笑，“不愧是文案工作者哈?！?br />
  席悅也勉強地勾起唇角：“那我過幾天給你答復(fù)，可以嗎？”

  “當然沒問題，都等你十來天了，不愁再多這幾天?！逼罱y(tǒng)要伸手幫她攔出租車，“你是回學(xué)校嗎？”

  席悅連忙把他的手按下來：“我不回學(xué)校，我男朋友在這附近，我步行去找他?！?br />
  “你男......”祁統(tǒng)話說到一半，面上多了幾分一言難盡似的，隨后壓著嗓音，“哦哦好，那你去吧，我先回去了?！?br />
  席悅又道了聲謝，隨后背著包過了馬路。

  -

  目送著她的身影消失，祁統(tǒng)迅速跑回寫字樓，電梯沒來，他甚至爬了樓梯，就這么火急火燎地趕回去，第一眼就看見有人站在辦公桌旁，正捏著一柄小水壺，悠閑地給綠蘿澆水。

  “出大事了！”他坐下去，猛喝了一大口水，而后意識到這可能是隔夜水，又呸呸呸地吐掉，過會兒才補充，“她有男朋友了，你知道嗎？”

  陽光過于刺眼，許亦潮澆完水之后，走到窗邊將百葉窗擰開，然后打開手機掃了眼，這才回身看他：“這算什么大事？”

  祁統(tǒng)看他這副置身事外的樣子，冷笑了一聲，“別裝了，她跟你沒關(guān)系啊？就算你找她借錢是事出有因，但追著人家加你微信總有問題了吧？別說你從不主動跟女生搭訕，就算那錢你真的借了，別人也忘了找你要了，再碰見你也只會拿現(xiàn)金還人家，這他媽才該是你的所作所為好嗎？”

  許亦潮依舊立在窗前，這會兒的領(lǐng)口倒是遮嚴實了，但黑色襯衫依舊沒顯出多少商務(wù)氣息來，站著時姿態(tài)閑散，絲毫沒有被逼問的不適和緊張。

  “人剛走你就聊人八卦。”他拿起自己桌上的空杯往飲水機處走，“你是做游戲的還是開婚介所的？”

  這話說得不輕不重，祁統(tǒng)被噎了一下，不死心地又跟上來，篤定地開口，“你早就認識她了，雙選會那天你就知道她給我遞了簡歷！”

  許亦潮腳步未停，走到飲水機旁，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

  “那你還挺能忍的，這幾天也不催我叫她過來面試。”祁統(tǒng)覺得自己發(fā)現(xiàn)了一個天大的秘密，滿臉興奮，“你對她很滿意吧？”

  “你不滿意？”將水杯放到托盤上，按下按鍵后，許亦潮斜著眼看他，“當時你找獵頭從月明游戲挖來的那個策劃，試稿時有她表現(xiàn)好？”

  聽他提起自己曾經(jīng)看走眼的失敗案例，祁統(tǒng)的注意力瞬間被轉(zhuǎn)移：“確實沒有，她很有想象力，而且沒有做過游戲，創(chuàng)新思維也不錯?！?br />
  許亦潮撇過頭，看著汨汨傾瀉的水流，沒有應(yīng)聲。

  雖說她還沒有過部門交互和數(shù)據(jù)分析之類的經(jīng)驗，但那些程序上的常識極好掌握，想象力才是游戲策劃的內(nèi)核，創(chuàng)新則能夠讓游戲更有獨特性，隨之帶來市場競爭力。

  她能勝任這份工作，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重點只在于她想不想。

  “但是我估計挺懸能來咱們這兒。主要是不缺錢，剛剛你知道她跟我說什么嗎，說薪資不重要?！逼罱y(tǒng)單手撐在茶水臺上，一邊聳肩笑一邊揶揄地看向許亦潮，“這話可厲害了，打工不為了賺錢，跟你一樣啊，為了夢想？”

  “誰說我不為錢？”

  水流聲停止，許亦潮端起馬克杯走人，抬臂時衣料摩挲出冷峻聲響，他抻了下肩，頗為懶散地開口：“夢想和錢我都要，不行嗎？”

  祁統(tǒng)頓了頓，又抬腳追上去：“人你也要是不是？我警告你做事有點分寸啊，人家有男朋友，雖然那姑娘很好，但是有男朋友的人就是......”

  話沒說完，就被一道“砰”聲打斷——

  許亦潮將水杯擱在桌面，勁瘦的手臂一撈，撈出桌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