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熠還是很有好奇心的人，所以一個眼神便示意崔仕去下面瞧一瞧他的某位好哥哥。

  “明善兄準備的如何了？”果然話題最后都會扯到考試上。

  這一群士子在這邊爭辯除了你要在樓上留些詩作以外，也都是想交流交流自己的猜題。畢竟每次科舉考試市面上都免不了出現(xiàn)各種“精密”、“絕密”、“內(nèi)幕”的押題。單靠自己自然是搜集不了那么多“密”的押題了，倒不如來茶樓哪里聽歌別人說個一兩嘴，也算是博采眾長，萬一考試就差這么一兩嘴呢？

  “勢在必得?！背伤』卮鸬慕z毫不謙遜，“梅公子呢？”

  “我嗎？看情況吧……”全靠梅驚月自己努力去。

  作為一個王爺，殷熠很幸運的躲開了科舉這個平民入仕的獨木橋。但王爺有王爺相爭的路子，很不幸他現(xiàn)在正好坐在別人都想干掉他的位子上。

  他跟這群考生各有各的苦。

  “叔叔，他們現(xiàn)在說的是什么？”

  “在對詩?！币箪诳戳艘幌?，快速給小皇帝總結場景。

  至于他們在以什么為主題，就不知了。

  成恕看出來了叔侄倆的跑神：“他們在做頌圣詩?！?br />
  “頌圣詩頌誰？”小皇帝不明所以。

  “自然是贊頌陛下?！币箪谛χo他解釋，聲音也收了一些，“就是拍馬屁，拍陛下的馬屁?！?br />
  成恕在他們身旁，自然是聽到了，憂慮道：“這么造就給小公子講這些沒問題嗎？”

  殷熠笑著擺手表示：“沒事的，反正他遲早知道這些，早些知道，早些準備。”

  成恕本在飲茶，聽到殷熠那句，一口氣沒吸上來，嗆到了自己。

  不過還是勸慰道：“小公子學作頌圣詩還是太早了些。”

  “不是讓他學著寫，只是明善兄不覺得這頌圣詩頗有講究嗎？”

  “講究？”

  “是啊，某所認為，好的頌圣詩至少要有兩個點，首先是不刻意，其次是夸到點上。單是這不刻意就破費功夫，要有一種拙氣，講究的就是一個渾然天成。所謂拍馬屁便是說語言就像是一團無聲的五谷之氣，悄無聲息又無處不在，不經(jīng)意間就讓人感知。”

  “梅公子心思靈巧，成某需時刻思索梅公子哪句是暗諷。”這句話是不是暗諷，殷熠沒聽出來，但小皇帝聽拍馬屁的學問聽的津津有味。

  “明善兄過謙了！”殷熠笑著應承下來，繼續(xù)講下去，“夸到點上呢，更是講究，這個點指的便是痛點。這個痛點便是在“知”的基礎上，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奔热灰洌鸵涞饺诵目采?，夸的有新意，否則如何在一群拍馬屁的人中脫穎而出？”

  小皇帝鄭重的點點頭，殷熠周圍的幾個準備的士子已經(jīng)被殷熠吸引過來，雖然面上還有著讀書人的矜持，手上的不停的筆還是多少將他們暴露了。

  “叔叔，你繼續(xù)?！?br />
  “不刻意夸在點上更是難上加難，并不好講，尤其是在瓊林宴時。不刻意的要領便是無目的性，但瓊林宴的性質(zhì)就會弱化這種天然拙氣，既然難以掩蓋，不如大大方方。就好比憋了半天想要低調(diào)，但最后還是放了個帶出聲的屁，這就不雅了?！?br />
  成恕坐在邊上，眼看著殷熠說的離譜，但周圍人越來越多，不由得思考梅驚月的美名是如何傳出來的。

  “這位同窗，那應該怎么夸呢？”一位奮筆疾書的士子近前問道。

  “至少要有點新意，不要引經(jīng)據(jù)典。經(jīng)典都是被前人嚼了又嚼的東西，做文章可以用，拍馬屁就顯得老套了?！?br />
  周圍人附和有理有理。

  殷熠覺得說的差不多了，再說下去，被不小心溜達的御史瞧見，又要多一堆折子了。

  “多謝諸位捧場，鄙人呢也就是帶著孩子見識一下，恰好遇到諸位談及頌圣詩，覺得有些講究才發(fā)言一番，獻丑了?！?br />
  殷熠向成恕告別，帶著小皇帝去了街上溜達，看看小皇帝還能不能瞅見他的伯伯。

  “敏糸，你看見的是哪個伯伯?。俊?br />
  “大伯父。”

  康王啊......殷熠對他這位皇兄不算了解，但應該不是人多湊熱鬧的人，八成是憋著什么壞主意。

  不過有什么事值得他親自前來嗎？殷熠實在想不太通。

  崔仕回來，表示自己連王爺?shù)拿紱]瞧見。

  “是我看錯了嗎？”小皇帝有些懷疑。

  “應當不是敏糸你認錯了?！币箪谟X得不太可能，若是崔仕誰的說看錯了，還有可能。可小皇帝三歲的年紀統(tǒng)共認識的人屈指可數(shù)，他能分清是伯伯而不是叔叔，能分清是大伯伯而不是二伯伯，可見已經(jīng)看的很具體很清楚了。

  “去查一查剛才這邊路過的使團都有哪幾個國家，還有方才從這條路上經(jīng)過的馬車有哪幾輛？”

  殷熠吩咐完鄭崇，摸了摸小皇帝的腦袋：“這里人多，叔叔抱著你再逛一會就回家可好？”

  “好?！?br />
  街上的東西沒什么稀罕物，都是平民百姓平日吃的用的，小皇帝先前自己也逛過，自然也就沒那么新鮮了。

  這會使團的車隊已經(jīng)過的差不多了，街上冷淡許多。

  小皇帝的目光停在了角落里的乞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