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那封姬狐先生什么官呢？”

  “不能太大，不能太小，不能太閑，不能太忙。”

  “這官位好居中……”

  “哪個先生教的，學(xué)的這都是什么形容詞？”

  “皇叔，那朕應(yīng)該說什么？”

  “不重要……你知道為什么要這些條件嗎？”

  “不知道?！?br />
  “不能在太重要的位子上，太多人盯著，束手束腳；也不能太低，接觸不到權(quán)力中樞，對我們助益不大；不能太閑同理；不能太忙是因為他需要時間教你點東西?！?br />
  “懂了，那若是請來于懷音，他的職位要怎么安排呢？”

  “官高的虛職?！?br />
  “那成恕呢？”

  “有一定權(quán)力，小而有用的實職，六部吧?！?br />
  “為何呢？”

  “前帝師也不是沒達(dá)到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起復(fù)卻給個不如先前的官，這是羞辱人家。至于成恕，有仇恨的人會很鋒利，六部有他的去處。不過這只是預(yù)想，等你見過每個人再選擇也不遲?！?br />
  “皇叔很懂啊?！?br />
  “過獎了您，我不是那么想懂?！币箪谕腥L嘆。

  ————

  前帝師于懷音是個講究人。故而饒是天家富貴殷熠牽著小皇帝到了他家院里時，也不由得驚住。

  結(jié)藤蘿為椅，縱蘭草為窗，八角花架上承重的是削薄的竹簡，縱橫交錯。從臨溪的亭子遠(yuǎn)望，虹橋交疊，遠(yuǎn)處倚樓掩映在煙柳之間，斜角飛瀑，盡帶芳菲遠(yuǎn)流。

  奇花怪石，實在是無一處不精巧。

  “真想拿王府跟他換換?！?br />
  侍從說于懷音方才小憩，收拾齊整便馬上來接駕。

  “陛下啊，你看，一般這種名士在別人拜訪時，大部分都喜歡睡覺，按道理說作為朝臣，他還是應(yīng)該接駕的，但你不能縱容……”殷熠瞥見緩緩趕來的于懷音，便提高了聲量，“畢竟像于大人這種能臣，咱們還是需要禮賢下士的，至于其他人，藐視天家，實在不妥?！?br />
  “老臣參見陛下，參見攝政王?！?br />
  “平身?！?br />
  “于老請起?！?br />
  為表誠心，殷熠親自起身將于懷音攙起來。小老頭一個起立的姿勢站的是東倒西歪，絕對是故意的！

  還不待二人開口，于懷音便道:“今日老臣故友新贈的莼菜和鱸魚，陛下和殿下可要嘗個鮮？”

  莼鱸之思，于懷音是想借此推拒，告老還鄉(xiāng)。

  都是狐貍，彎彎腸子，溝通起來費勁極了。

  “陛下覺得呢？”

  “可以啊，朕便在此用膳吧?！?br />
  殷熠看著三歲的小皇帝，深思起來。

  也是，三歲能懂什么，聽見莼菜和鱸魚怕只想著吃了。

  殷熠對小皇帝現(xiàn)階段最大的指望就是，吃飯的時候小皇帝嘴不漏，大小便不失禁即可。

  于府的廚子也不含糊，做的菜養(yǎng)生又好吃，殷熠吃完又添了一碗飯。

  “于老可知陛下來此的目的？”殷熠放下碗故作嚴(yán)肅。

  “老臣不敢揣測圣意?！?br />
  “于老寶刀未老，當(dāng)然要趁著大好時光報效朝廷。”

  “老臣年邁，實在難當(dāng)大任?！?br />
  “哎～于老推辭了不是。

  聽聞朝廷中，唯有于老頗懂養(yǎng)生之道，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故而孤特意為陛下求學(xué)?！?br />
  三歲的小皇帝學(xué)養(yǎng)生？說出去誰信啊。

  殷熠拍拍手，一旁的太監(jiān)喜盛當(dāng)即宣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前帝師于懷音，溫良恭儉，學(xué)富五車，特封太師，秉教誨之責(zé)，欽此?！?br />
  “老臣領(lǐng)旨?！?br />
  于懷音領(lǐng)旨謝恩。

  于懷音有帝師之職，卻無太師之名。先皇為皇子時，于懷音曾任太保，又兼著國子監(jiān)的祭酒，可謂是舉國皆桃李，所以稱呼一聲帝師不為過，之后官至二品，除卻科舉案的那場污點，按理說這年紀(jì)也該混到三公了。

  “于老的莼菜鱸魚羹鮮美，孤和陛下會常來的。”

  等到二人上了馬車，小皇帝才問起：“皇叔我們不是要三顧茅廬走些流程嗎？”

  “流程，是需要給那些想要走流程的人的。于懷音不想要這個流程，那就直接下旨即可。”殷熠看著小皇帝有些喪氣的臉，問道：“陛下覺得哪里不對嗎？是因為覺得于懷音不是真心拜服？還是因為覺得自己的真心并未讓他感知故而有些挫敗感？”

  “朕不知道?！?br />
  “這是你要學(xué)的第二課，今后的日子里，很多人不會對你真心拜服，他們怕你，怕你手中的權(quán)力，也有可能另有圖謀。

  但作為一個皇帝你要記?。骸捌仗熘?，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彼麄兪悄愕某甲?，你的語言，行為不一定讓他們信服，但他們會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