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和牛二愣拍了桌子。

  牛二愣下午來的時候，還帶著一個人。文秀對他沒有好感，半開玩笑半諷刺地說：“牛主任派頭不小啊，還帶著保鏢？”

  牛二愣頭腦真簡單，他不但沒聽出文秀話中有話，反而有點(diǎn)得意，指指身后的人說：“這是太平莊著名的企業(yè)家牛食堂經(jīng)理。”

  文秀心里一驚：太平莊的幕僚終于出場了。她不由多看了他兩眼，牛食堂，顧名思義肯定是五八年大躍進(jìn)辦大食堂的時候出生的。牛食堂身材矮小，尖嘴猴腮，除了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之外，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和文秀想象中的老板形象截然不同。文秀想，就是這么個不起眼的人物，把太平莊搞得雞飛狗跳，看來錢真是個好東西。

  由于老孫的介紹，文秀對太平莊的這個土財(cái)主沒有一點(diǎn)好感，一個企業(yè)老板，不好好做自己的生意，煽動村里鬧矛盾，他跟著牛二愣到鄉(xiāng)里來，不是明目張膽攪和村里的矛盾嗎？什么素質(zhì)！文秀故意不表示出對牛食堂特別的關(guān)注，她對小米說：“帶牛老板到別的屋子里喝喝茶，我有工作要和牛主任談。”

  牛二愣說：“食堂哥不用出去了，我們跟親兄弟一樣。”

  牛二愣的話說得真沒水平，哪里像個村主任，分明生蘿卜一個。文秀嚴(yán)肅地說：“我和你要談村里的工作。”

  小米客氣地說：“牛老板，請?！?br />
  牛食堂站著不動：“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我就不能列席聽聽嗎？”

  牛食堂的狂妄讓文秀很不舒服，不就有幾個臭錢嗎，有什么了不起？我就不買你這個賬。文秀堅(jiān)決地說：“對不起，牛老板，不能。”

  牛二愣急了：“有事擺在桌面上談，為什么藏著掖著？”

  文秀不冷不熱地說：“我想問你一句話，你是村委會主任，還是他是？”

  牛二愣說：“我是?！?br />
  文秀說：“我感覺好像他是?！?br />
  牛食堂說：“你什么意思？”

  文秀看著牛食堂，不卑不亢地說：“牛老板既不是支部成員，也不是村委會成員?！?br />
  牛食堂無話可說，保持沉默。

  文秀強(qiáng)按捺住心中的怒火，盡量用禮貌的語氣說：“牛老板，請你配合一下好嗎？”

  牛食堂有點(diǎn)尷尬，但是仍舊站著不動。

  文秀口氣強(qiáng)硬起來：“牛老板，我和牛主任要談村里的工作，請你回避?！?br />
  牛食堂終于火了：“你說話放柔和一點(diǎn)，我是太平莊的村民，沒有資格了解一下村里的情況嗎？”

  文秀針鋒相對地說：“我是代表鄉(xiāng)黨委政府找村主任談工作，你沒有資格列席?！?br />
  牛二愣大聲叫嚷：“一個小小文化站站長，算老幾！”

  文秀氣得把桌子一拍：“牛二愣，你說話放尊重一點(diǎn)！”

  牛二愣毫不示弱，也把桌子一拍：“我這還是待客的話呢?！?br />
  文秀大聲說道：“你太不像話了?！?br />
  牛食堂瞇縫著小眼，皮笑肉不笑地說：“牛主任可是群眾選上來的?！?br />
  文秀說：“那是群眾瞎了眼?！?br />
  牛二愣說：“你說話注意點(diǎn)，我要告你污蔑村委會選舉?！?br />
  文秀大聲說：“隨便?！?br />
  牛二愣朝牛食堂胳臂一揮說：“好男不和女斗，咱們走！”

  牛食堂斜了一眼文秀：“任站長，久聞你的大名，今天一見果然不同凡響，對不起了，咱們后會有期?！闭f完，揚(yáng)長而去。

  文秀氣得說不出話來。

  下班以后，文秀沒有急于回家，她找李平談太平莊的事情。聽完文秀的匯報(bào)，李平把剛端起來的水杯“啪”地頓在桌子上：“一定要想辦法治理他們，無法無天了?！?br />
  文秀說：“牛二愣剛上任就砸了村委會大院的鎖子，那個時候就應(yīng)該給他點(diǎn)顏色看看?，F(xiàn)在這么囂張，毛病都是慣下的?！?br />
  李平說：“誰說不是，那個時候原來的書記想調(diào)走，怕牛二愣領(lǐng)著村民鬧事拖了他升官的后腿，這事就一直撂下了?！?br />
  文秀問：“現(xiàn)在還可以追究嗎？”

  李平說：“這么長時間，黃花菜早涼了?！?br />
  文秀說：“這樣的村主任，根本就要不得，就不能免了他？”

  李平說：“你想得太簡單了，牛二愣是群眾選上來的，鄉(xiāng)政府沒有權(quán)力免他，只能由村民罷免，罷免程序很復(fù)雜，需要召開村民會議，半數(shù)以上的群眾通過才可以，牛食堂的家族占了村里多半人口。”

  文秀說：“那就一點(diǎn)辦法也沒有了嗎？”

  李平說：“很棘手很難，如果處理不得當(dāng)，容易引起上訪，現(xiàn)在是穩(wěn)定壓倒一切?！?br />
  文秀發(fā)牢騷：“有理也訪，無理也訪，以后的工作怎么干？”

  李平說：“誰說不是呢，老百姓一上訪，上面不分青紅皂白，就向鄉(xiāng)里施加壓力。太平莊的牛老歪無理取鬧兩年多了，光省城就去了兩三次，鄉(xiāng)里每一次都要派專車去接，還管飯，他嘗到甜頭了，不胡跑才怪呢?！?br />
  一時間兩個人都感嘆，鄉(xiāng)里的工作，真難干?？衫悟}歸牢騷，工作還是要進(jìn)行的，文秀抓緊時間和李平研究太平莊治保會的事情。

  李平同意文秀的思路，不過叮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