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黃確問起這埋藏多年，自己不再想提起的話題，凌巖心里充滿了苦澀，似是為了掩飾心中對當(dāng)初杜昂評價他那本《龍吟》小說的不快心情，擰開礦泉水的瓶蓋，喝了兩口水。

  “是的。雖然我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可聽他說到人物描寫缺乏專業(yè)作品的魅力，這樣的評價，心里還是覺得有點失落。

  他似乎看出我的悲觀，只好告訴我，現(xiàn)在寫這類愛情題材的人很多，對我來說很難有突破。連他這一關(guān)都過不了，更不好向上面的評委推薦了，建議我寫一些更有挑戰(zhàn)性的題材?！?br />
  “小說創(chuàng)作不是隨便跨行就可以寫得好的吧？″

  “是啊，作家們都有自己對某一題材的特長和偏好，一般不會輕易跨行寫作?？啥虐赫J為，我既然是業(yè)余作者，沒有必要那么執(zhí)著，發(fā)表作品也不要太心急，把它當(dāng)成興趣去寫就可以，何況隨時出書都可以，文學(xué)大賽就不要想了?！?br />
  凌巖說到這里，略停了一下，看到黃確沒有再問話，繼續(xù)說道:“但我把《龍吟》小說稿發(fā)給他不久，我卻從歐陽倩那里聽到了杜昂對這本小說不一樣的評價?！?br />
  “哦？不一樣的評價？″黃確感到有點詫然。

  “你們對我和歐陽倩之間的關(guān)系，可能還有許多疑問。跟你們說實話，當(dāng)年由于她父親的反對，我們被迫分手。但在內(nèi)心里都一直喜歡著對方，這就是我為什么二十多年來，一直保存著她的照片，至今未婚的原因。

  在我把《龍吟》電子版發(fā)給杜昂的那段時間里，我們曾在她母親家約會，她告訴我，杜昂好像在騙我，不是我的人物描寫沒有專業(yè)作品魅力，而是對我的獨特寫作天賦充滿了嫉妒，他不好出面和我說什么，只想讓她幫著勸我放棄小說的創(chuàng)作?！?br />
  “既然杜昂對你的小說評價不高，就不會成為他的競爭對手，為什么還讓歐陽倩幫著勸你放棄小說創(chuàng)作呢？″

  “當(dāng)我問到具體原因時，她說杜昂徹夜不休，仔細看了我那本《龍吟》小說后，不禁長嘆一聲。他對歐陽倩說出了心里話，我的人物描寫用筆不多，可通過人物肢體動態(tài)的表達，卻比他的任何一本書中的人物描寫都有立體感，也更有感染力?！?br />
  “那他不是和當(dāng)初對你的評價大相徑庭了嗎？″

  “也許這就是許多作家共有的不希望新人超越自己，而故意貶低他的寫作能力，讓他看不到前途，不得不選擇放棄創(chuàng)作的通病吧。

  歐陽倩還告訴我，杜昂在那段時間里，創(chuàng)作陷入了瓶頸，眼看文學(xué)大賽評比就迫在眉睫，看了我的小說，杜昂已經(jīng)由妒忌轉(zhuǎn)為了敬佩?？梢舱强戳宋业摹洱堃鳌罚屗麕缀跏チ俗孕?，每天都充滿了煩躁?！?br />
  “那你是怎么看待歐陽倩說這些話的用意呢？″

  “我是真不敢相信杜昂會說出對我那么高的評價。可歐陽倩接下來說的話，又讓我不得不認真思考。她說我已經(jīng)不了解現(xiàn)在的杜昂，他表面上說要幫我介紹什么文學(xué)界的大咖，根本沒有這種可能。

  事實上他對我的寫作天賦心里是充滿了矛盾的。他之所以這樣說，是怕我會直接去找出版社的編輯。所以，才會貶低我的寫作能力，讓我喪失對寫作的信心，不得不同意和他合作?！?br />
  “可杜昂最后還是拿了你的寫作大綱去見了李斌編輯，之后又讓你的《龍吟》小說參與了文學(xué)大賽，獲得了大獎，這也算他沒有埋沒你的寫作能力了吧？“古一明又從旁笑著插話道。

  凌巖臉上呈現(xiàn)出一絲尷尬，無奈地說道:“當(dāng)然，杜昂讓我知道了自己有這樣的寫作能力?？蓪σ粋€作家來說，多年辛苦創(chuàng)作的作品，該獲得的名譽和地位也沒有了。

  再說，既然是雙方合作，也該在介紹里稍提一下與我共同創(chuàng)作吧，卻連一句話也沒有。要不是為了歐陽倩，就算不參與大賽評比，我也斷然不可能把成果這么拱手讓人。″

  “好了，″黃確此刻已經(jīng)理解，凌巖為什么在《龍吟》這本小說獲文學(xué)大獎后，特意到十五中給每個老師發(fā)一本書的那種悲喜參半的心情了。“也就是在那段時間，你和歐陽倩在龜目山下拍下那張具有紀念意義的照片的？″

  “可以這樣說，我記得不太清楚了。有些事我也不避諱，在杜昂和歐陽倩結(jié)婚前，由于她和我有過戀愛關(guān)系。之后偶爾也會來看看我。其實那天在龜目山下，并不是相遇，而是約好到那里去散心的?！?br />
  “你們這種感情交往持續(xù)了多久？″

  “怎么說呢，也許可以這樣說，要不是五年前歐陽倩出現(xiàn)那次交通事故，可能我們之間仍然會有來往。″凌巖靜靜地說道，顯得很淡定自然。

  黃確審視著凌巖的表情變化，估量著他說這些話的可信度到底有多高?！拔矣幸患乱獑柲悖瑢τ跉W陽倩的那次交通意外死亡，你有什么看法？″

  “我很震驚和悲傷，同時也很詫異。″

  ”你怎么會這么說呢？″

  “直到今天，我都不相信歐陽倩那天晚上是意外，甚至認為她是被杜昂故意謀殺的，我這樣說，你們一定不會相信吧？″

  聽到凌巖的這番話，黃確疑慮地看了他一眼，從他頗為自信的表情看，似乎他也知道這是警方目前尚未解開的謎題?！盀槭裁茨銜J為歐陽倩是被謀殺的呢？″

  “既然是你們不相信，我也不打算再瞞著。你一定很好奇，我為什么會同意和杜昂合作，并把那本《龍吟》小說的署名權(quán)讓給他吧？

  那是在他和歐陽倩結(jié)婚后不久，我那本小說也完成了。我說過這本小說是以龍舟節(jié)兩人相遇相戀的寫心作品，根本不想公之于眾。″

  “可你又為什么要交給杜昂呢？“

  “別忘了我也說過，這實在是迫于無奈。也許是杜昂為了參加文學(xué)大賽評比，拿不出好的作品，歐陽倩無意中透露出我寫過這部小說。也就在那時，我和歐陽倩的私情也就被他發(fā)現(xiàn)了?！辶鑾r似是因為這件事在心里憋屈了很久，當(dāng)著他們的面，想一吐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