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考學(xué)還是件需要藏著掖著的事。

  許成軍趴在柜臺上，填著去縣城的介紹信。

  鋼筆在紙上劃過，他寫得很慢，卻在“事由”一欄頓住了。

  該寫“辦理入學(xué)推薦手續(xù)”，還是“處理個人事務(wù)”？

  最終落筆時，選了個更模糊的說法：“赴縣接洽工作”。

  找張股長辦事不算接洽工作？

  別拿股長不當(dāng)干糧！

  啊呸！干部！

  “成軍，俺先走了！”

  錢明背著帆布包往車站跑，又突然停住，回頭喊，“等俺考完，去合肥找你！”

  許成軍揮揮手，“快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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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郵電所出來，趙剛正蹲在石碾子上抽煙，煙鍋在地上磕得邦邦響：“真不跟錢明一塊考？聽說今年大學(xué)擴(kuò)招，知青考中了能轉(zhuǎn)城市戶口?！?br />
  “各有各的道。”

  “你希望我，都不如你拎著鋤頭上?！?br />
  許成軍往縣城的方向走，腳步輕快，沒個好氣。

  別說了，再說煩了！

  趙剛也不惱，笑了：“你倆要是都成了，出倆大學(xué)生，咱知青點也算熬出頭了?！?br />
  路邊的玉米地里，李二娃正背著噴霧器打藥，藥桶晃得厲害，把褲腿都濺濕了。

  見了許成軍，老遠(yuǎn)就喊：“成軍哥，要是去了上海，給俺捎塊香皂！上海牌的！”

  “先把你昨天偷藏的麥穗交出來再說。”

  許成軍笑著應(yīng)道。

  他昨晚幫許老栓盤庫，發(fā)現(xiàn)倉底少了兩斤新麥，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這小子干的。

  李二娃的臉騰地紅了，脖子梗著卻不敢頂嘴，只是嘟囔著：“俺娘的肺病要紅糖，隊里分的不夠用……”

  許成軍心里一動。

  他想起杏花昨天偷偷告訴他的話：“二娃哥也不是壞，就是急著給娘治病。

  去年批王大爺，他還偷偷往王大爺家送過紅薯呢?！?br />
  原來這看似油滑的少年，心里也揣著塊軟地方。

  這年代的人啊就像地里的莊稼，看著雜亂，根底下都連著泥土的溫度。

  他從布包里摸出塊玉米餅遞過去：“拿著吃?！?br />
  ...

  風(fēng)穿過玉米葉，發(fā)出沙沙的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