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guī)闳ノ胰芪堇飺Q衣裳，你晚上也睡他屋?！倍爬枵f。

  孟春跟他走，穿過中堂打開一扇門，門后是杜憫睡的屋，屋后墻上還開有一扇門，門上掛著銅鎖，鎖住的是杜憫的書房。

  聽過杜黎在他娘面前的表態(tài)，孟春拿杜黎當(dāng)自己人，他小聲問：“姐夫，你娘會(huì)不會(huì)不讓我睡你三弟的房間？”

  杜黎捶他一下，“換了衣裳快出來。”

  孟春笑一聲，開始解扣子換衣裳。

  杜黎則回到南屋，他把袖中余下的銅子放回木箱，從屜子里拿出裝麥芽糖的油紙包，拿出去讓巧妹吃。

  “二叔，我今天不出去玩了?！鼻擅锰蛑潜ＷC。

  “你奶回來你就能出去玩?！倍爬枵f。

  孟春換好衣裳出來，他比杜黎矮三寸，但比杜黎要胖一些，杜黎的衣裳穿在他身上勉強(qiáng)合身。

  “走?！倍爬鑾ジ苫顑?。

  杜家晌午飯吃得晚，孟春和杜黎去渡口送孟母耽誤不少時(shí)間，去干活兒的路上又耗一柱香的功夫，下田牽牛犁田的時(shí)候已經(jīng)不早了。

  天黑收工，孟春就干了一個(gè)多時(shí)辰的活兒。回去的路上，他輕快地說：“也沒有很累嘛，姐夫你說得嚴(yán)重了?！?br />
  杜黎沒解釋，插秧的時(shí)候他就知道累不累了。

  到家，杜母已經(jīng)做好晚飯，用晌午沒吃完的雞湯煮的粥，還有晌午沒能上桌的燜豆芽。

  孟春看看飯又看看菜，問：“我姐吃了嗎？她跟我們吃一樣的飯菜？”

  “沒虧待你姐，她比我們多一碗燉蛋?！倍拍笡]好氣地說，“吃吧，她已經(jīng)吃過了?！?br />
  杜黎晌午跟她鬧了一通，杜母沒敢再生事，再不喜孟家，再不喜姓孟的兒媳婦，她也只能壓下心里的厭惡，老老實(shí)實(shí)照顧孟青坐月子。

  “我姐不喜歡吃白水燉蛋，我們逮來的母雞，你隔一天宰一只燉給她吃?！泵洗航淮?，又補(bǔ)充說：“她吃不完的我們也能吃，叔干活兒累，給他補(bǔ)補(bǔ)?！?br />
  杜父：……

  怎么又牽扯到他了？

  “對(duì)，隔一天宰一只，親家出雞你出力，好好給老二媳婦補(bǔ)補(bǔ)?！倍鸥咐虾萌税愕某雎晣诟?。

  杜母沒說話，心里則咬牙切齒地嘀咕，誰坐月子要吃這么多的雞。

  “爹，我三弟不在家，我小舅子晚上睡他的屋?！倍爬韪鸥刚f。

  杜母剛要反對(duì)，就聽老頭子說：“行，他睡阿憫的屋，雇來的幫工睡東廂。他娘，你把東廂的織機(jī)收拾收拾，鋪兩個(gè)草鋪出來，幫工來了睡。”

  “……我曉得了。”杜母只能聽他的。

  “你明早早早去城里一趟，帶兩個(gè)手腳麻利的幫工回來?！倍鸥父爬枵f。

  “我去吧?！倍琶鏖_口，去城里雇幫工，一來一回就是一天，多數(shù)時(shí)間都在船上，人不受累。

  “也行，那就你去。”杜父改口。

  杜黎沒吭聲，他側(cè)過身看向屋外，是有孩子的哭聲。他放下碗筷去南屋，進(jìn)門看孟青在敲火鐮點(diǎn)火。

  “我來我來?！彼舆^火鐮，看向床上問：“這小子哭啥？”

  “尿了?！泵锨嗳嗄X門，“是不是要下雨？屋里悶得很，憋得我頭暈。”

  火鐮擊打出火星迸濺到油盞里，火星遇油嗖的一下躥起火苗，屋里瞬間亮堂了。杜黎放下火鐮，他用手背摸一下她的額頭，沒發(fā)熱。

  “你除了頭暈，還有旁處不舒服嗎？今晚天上有星星，明天沒雨?！彼f。

  “那就是我睡多了?！泵锨嗌靷€(gè)懶腰，說：“你吃飯去吧，再晚一會(huì)兒沒飯了。”

  杜黎去抱哇哇大哭的小子，他給他換上干凈的尿布，扭頭說：“用艾蒿水洗過，他身上的味好聞多了?！?br />
  孟青抬手聞自己身上的味。

  杜黎立馬解釋：“我可沒這個(gè)意思?！?br />
  “過個(gè)幾天，等我身上干凈些了，選個(gè)大晴天，你給我燒一桶艾蒿水，我也擦洗擦洗?！泵锨嗾f。

  “你身上沒味，不用洗?！倍爬杩陲L(fēng)不改。

  “我鼻子又沒壞?！泵锨嘧哌^去抱過孩子，說：“快去吃飯?！?br />
  杜黎這才走。

  *

  此時(shí)的孟家也在吃飯，談起白天的事，孟母氣得大罵，罵過后她賭氣說：“以后外孫過滿月和過周歲，你去杜家，我來守店，我不去受那個(gè)氣。”

  孟父不信，他咂一口酒，粗聲說：“你不去親眼看看你能放心？”

  “看過也不放心?！泵夏缚此€有心情喝酒，她氣得奪走他手里的酒碗，自己一口給悶了。

  “杜家死摳門的，今天整的什么席，連口酒水都沒有?！彼林毂г?。

  孟父哈哈大笑，他搬起酒壇子又沏半碗，說：“你少操心，你自己生的女兒你不了解？她不會(huì)吃虧，走著瞧吧。”

  ……

  孟青安安靜靜地躲在屋里坐月子，洗三過后，門外的事她一概不打聽，一心撲在保養(yǎng)自己和喂養(yǎng)孩子一事上。她安靜無聲，溫順得宛如變了個(gè)人，讓跟她一起長(zhǎng)大的孟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