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p;曹桑實深知話多必露餡的道理,不管孫嬤嬤怎么問怎么說,他是連連點頭,惜字如金地回答問題。
孫嬤嬤交代幾句,則轉(zhuǎn)身離開。
張乳母甚少與孫嬤嬤這等大人物打交道,送孫嬤嬤出門時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
孫嬤嬤跟在孫老夫人身邊多年,為人處世之道與孫老夫人如出一轍,看著是和和氣氣,但問出來的問題卻叫張乳母無法招架。
“這樣冷的天,為何六爺屋里用的是紅籮炭而非銀霜炭?我記得打從老太爺在世起,曹家主子皆用的是銀霜炭?!?br />
“六爺既病著,為何不見黃媽媽的人影?她可是有什么事兒?”
“姜姨娘近來身子可還好?我記得她向來是個體弱的。”
……
一個接一個問題,問的張乳母是渾身直冒冷汗。
等著孫嬤嬤回去萱瑞堂后,將今日所見所聞原原本本都道了出來。
孫老夫人聽聞此話,是長長嘆了口氣。
“……子釣而不綱,弋不射宿。這么多年,常氏還是一如當(dāng)年。”
“她這是生生要將曹家的孩子逼死?。 ?br />
“您莫要生氣,二夫人的確是糊涂了些,她向來是這般性子,您何苦因她氣壞了自己身子?”孫嬤嬤忙替她順氣,皺皺眉,輕聲道,“不過,我不明白,我都過去了,為何六爺是絕不口不提姜姨娘?”
主仆兩人討論來討論去,很快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曹桑實與姜姨娘一樣,只有一副好皮囊,實則卻是個不會告狀的小傻子。
此時此刻。
玉樹也問出了同樣的問題:“六爺,方才孫嬤嬤過來,您怎么不說姜姨娘病了,無人醫(yī)治一事?”
曹桑實低下頭,道:“母親那性子,旁人不知道,玉樹姐姐你還不知道嗎?”
“若叫她知道我在孫嬤嬤跟前告了她的狀,她定會將這筆帳記在心里。”
“今日之事一出,祖母定會派人護(hù)著我一二,可姨娘……卻不會有人護(hù)著,她定會將這筆帳算在姨娘頭上的。”
大戶人家最看重什么?
自然“面子”二字。
他在孫老夫人處給常二夫人留□□面,只要常二夫人不蠢,自會去萱瑞堂負(fù)荊請罪,將此事推到黃媽媽等人頭上,事情就能輕輕揭過。
若他在孫嬤嬤面前告狀,則將常二夫人所行之事擺在明面上,是逼著孫老夫人懲治常二夫人。
會如何懲治?
不過是禁足再加罰月錢罷了,對常二夫人而言是不痛不癢,但常二夫人轉(zhuǎn)過頭來,卻多的是法子叫姜姨娘生不如死。
如今他們母子對上常二夫人,就像雞蛋碰到石頭,何不避其鋒芒,隱忍而發(fā)?
玉樹一愣,繼而笑道:“您說的極是?!?br />
她又道:“您病了一場,好像與從前有些不一樣呢?!?br />
“只是奴婢有件事不明白,您為何會將這件事說與奴婢聽?”
曹桑實是甜甜一笑,道:“因為偌大個蘭畹,我信得過的除了姨娘就只有玉樹姐姐你?!?br />
“乳母雖將我從小奶大,但她還有一雙兒女要養(yǎng),向來不敢得罪黃媽媽,蘭畹剩下人,就更不必說了,更是唯黃媽媽馬首是瞻。”
“從前姨娘就與我說過,玉樹姐姐你是蘭畹中難得的心地良善之人……”
誰不喜歡聽好話?
特別是一好看的小娃娃一口一個“玉樹姐姐”,聽的玉樹心都快化了。
甚至曹桑實還承諾等著他長大后還要提拔玉樹當(dāng)一等丫鬟呢,玉樹頓時是一腔衷心噴涌而出,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見。
當(dāng)天傍晚,常二夫人就去萱瑞堂哭上了一場。
到了孫老夫人面前,她將自己摘得是一干二凈,將屎盆子扣在了黃媽媽頭上。
至于她,她則是因為大伯去世、婆母病重,傷心欲絕,連西府的雜事都顧不上。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孫老夫人也不可能深究,就算深究,也查不出個子丑寅卯來。
孫老夫人便下了死命令,不僅要嚴(yán)懲黃媽媽,更是要為姜姨娘請大夫看看,到了最后,她更是道:“……老大去了,颙兒又只有十四歲,不知道多少人等著看我們曹家的笑話?!?br />
“越是到了這個時候,我們曹家上下越是要擰成一股繩,齊心協(xié)力?!?br />
“這次姜姨娘之事便算了,若再有下次,可別怪我不留情面?!?br />
常二夫人強(qiáng)撐著笑應(yīng)是,回去西府正院后先是將屋內(nèi)的茶盅瓷器亂砸一通,緊接著便吩咐人替姜姨娘請大夫。
曹桑實終于如愿見到了姜姨娘。
先前他們母子見面皆是黑燈瞎火,宛如做賊似的。
待屋內(nèi)亮堂起來,曹桑實這才發(fā)現(xiàn)姜姨娘的臉色比他想象中還要差上許多。
姜姨娘臉色灰白,但眼里卻透出幾分歡喜來:“……莽兒你可真厲害,沒想到還真叫你想出法子來?!?br />
“只是可惜了你的好法子,老夫人的性子我大概也知道些的,頂天了也就訓(xùn)上二夫人幾句,高高舉起輕輕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