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下山(一)
; 柳觀春回到寢院的時候,天色昏暗,夜幕四合。
她的院門前,圍滿了白衣白衫的內(nèi)門弟子,他們抬頭看柳觀春一眼,又聚眾喧嘩,交頭接耳。
這一幕太熟悉,柳觀春身體一僵,不敢上前。她以為,師兄師姐是來找自己麻煩的。
但很快,她發(fā)現(xiàn)自己多慮了,不過是宗門長老將本次下山降魔的任務(wù)下達(dá)至各個寢院,弟子們聞訊趕來,聚眾看榜罷了。
柳觀春也擠進(jìn)人群里查看。
金光幻化出的降魔榜上,一連標(biāo)記了好幾個宗門轄域里的地點,有仙鄉(xiāng)仙鎮(zhèn),也有人間出現(xiàn)魔物的小鎮(zhèn)。
內(nèi)門弟子均有參加降魔比試的資格,根據(jù)降魔的數(shù)量,上山回宗門時,就能得到相應(yīng)的天材地寶作為獎勵,能使得修為大大進(jìn)益。
只是,唯一一個條件,便是必須組兩人或兩人以上的隊伍,并在長老那里登記,方可下山降魔。
弟子們都約好了同伴,唯獨柳觀春孤零零剩下。
她必須把握這次下山降魔的機會,不然單憑練劍,柳觀春要猴年馬月才能升階?
于是,柳觀春厚著臉皮去問一起上過幾節(jié)劍術(shù)課的師姐:“師姐們,能否允許我和你們組隊同行?”
怎料,柳觀春說完這句話,那些女修們反倒面面相覷,譏諷一笑。
“我們可不敢找你組隊,萬一你使用什么美人計,將隊伍里的師兄弟勾得只保護(hù)你一人,那我們可慘了?!?br />
師姐這句話說得太難聽,好似柳觀春是什么搔首弄姿的娼妓。
柳觀春皺眉,她并不知這股惡意又是從何而來。
她只能耐下心辯解:“我不會如此?!?br />
“是嗎?”那位與唐婉走得很近的段師姐靠來,目中滿是嫌惡,“若非如此,你為何要讓江師兄搭救你?明知自己實力不夠,又為什么非得往妖域里鉆?就因為江師兄帶你去絕情崖,唐師姐為此傷心許久,今晚膳堂用飯的時候,她眼睛都哭腫了!”
柳觀春啞口無言。
她知道唐婉很可能是裝哭,誘人排擠她。但柳觀春也明白,自己確實不該和江暮雪靠得太近。
這次,只是一個意外。
那種久違的羞恥感又涌上心頭。
柳觀春:“我只是想去尋本命劍……”
段師姐嗤笑:“誰知道你是不是打著本命劍的幌子,故意去招惹大妖,也好叫江師兄前來救你?今日,我話放這兒了,誰要是敢和這個口蜜腹劍、陰險奸詐的柳觀春組隊,休怪我把你們都?xì)w為她一類人,往后一并疏遠(yuǎn)!”
眾人忌憚唐婉,不僅僅因她是掌門唐玄風(fēng)之女,更有唐婉的外祖母乃甘露宮的宮主瑤華的緣故。
甘露宮是外域的另一大門派,相傳甘露宮是天神設(shè)立的法門,宮主世代守護(hù)上古法器——琉璃鼎。
琉璃鼎天生神力,是真神遺物,可護(hù)甘露宮不受邪魔侵害,方圓百里內(nèi),魔氣滌蕩。
而宮中的修士,受琉璃鼎的靈氣滋養(yǎng),升階速度一個比一個快,雖說暫時無人結(jié)嬰,境界能夠比肩江暮雪,可宮門內(nèi)結(jié)丹弟子的數(shù)量,卻比玄劍宗還要多。
招惹唐婉,不就是和人才濟(jì)濟(jì)的甘露宮作對嗎?誰敢冒這個險。
一時間,弟子們?nèi)缌魉话憷@開柳觀春,對她退避三舍。
柳觀春心中又浮起那股熟悉的寂寞感,她心里有數(shù),有唐婉從中作梗,恐怕往后她在內(nèi)門的日子不會太好過了。
柳觀春沒再強求,她孤身回到寢室。
柳觀春施展了一個清潔術(shù),將身上的污濁血氣都除去。若非今日有心事,她定會去灶房燒水沐浴。比起那種清風(fēng)吹拂身上沙土穢物,她更喜歡手腳泡水的溫暖。
想到這里,柳觀春無端端想到江暮雪。
大師兄道法精妙,他分明能夠用清潔術(shù)洗濯臟污……既如此,在迷魂夢陣中的時候,每每上榻入睡,江暮雪又為何會學(xué)她那般事先燒熱水,提前沐浴更衣?
總不是怕他雪靈根的體溫冰冷,相擁時會凍著柳觀春吧?
“骨碌碌?!?br />
正胡思亂想著,一顆水晶儲物珠自柳觀春的懷中滾落。
柳觀春登時坐起。
她記起已經(jīng)有幾日沒見白衣師兄了。
或許世上,也就他不嫌她。
柳觀春心中堆砌的寒意,一點點被武斗場里那幾場的親近切磋融化。
像是急于求證什么,柳觀春將武斗卷軸打開。
頃刻間,罡風(fēng)四起,金光大作,將她柔軟的鬢發(fā)吹得狂亂,衣袖向上鼓開的時候,露出柳觀春臂骨上方的一點紅色小痣,朱砂似的,又如臘月紅梅,靈動可愛。
柳觀春伸手捋下袖子,將其掩了去。
她想到手上無劍,若是不帶劍去見白衣師兄,那就是單純的想見他,并非討教比試了。
柳觀春擔(dān)心師兄不喜,她想了想,還是隔空取來一根灶房的柴薪,然后以手中劍氣,一點點將其削成凹凸不平的木劍。
當(dāng)江暮雪應(yīng)召入陣的時候,看到的便是柳觀春執(zhí)劍的這一幕。
少女早已換了一身干凈整潔的素紗白衫,發(fā)髻虛虛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