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p;自此之后，夢境里再沒有凜冽的冬天，每一日都是陽光明媚的春天。

  可柳觀春的身體還是漸漸衰弱下去，有時候她累得躺在床上，一覺睡到下午才有力氣爬起來曬曬太陽。

  柳觀春不知道，原來碎心丹不止是讓人的身體迅速衰老，直至器官衰竭，它甚至?xí)屓藛适甯?，慢慢陷入絕望，再緩慢死去。

  有一天，柳觀春睜眼，她發(fā)現(xiàn)屋內(nèi)一片黑暗。

  她四處摸索，她以為是天還沒亮。

  她笑著問：“師兄，我感覺自己都睡好久了，怎么天還是黑的？”

  很快，有一雙骨相棱棱的手緊握住柳觀春的手。

  男人沙啞低沉的嗓音傳來，是江暮雪說：“師妹，天已經(jīng)亮了。”

  柳觀春怔住了，她意識到自己瞎了。

  她什么都看不到，她陷進(jìn)無涯的黑暗中。

  恐懼、不安、害怕……一堆情緒涌上心頭，她意識到這枚碎心丹吃下去，她就再沒有回頭路了。

  沒人能忍受黑暗世界的孤寂，甚至?xí)笾M快有個解脫。

  可她還有兩個月的壽命，她還能再陪伴江暮雪兩個月。

  “師、師兄，這是我的老毛病了，眼睛不大好，偶爾會看不見的……”她習(xí)慣粉飾太平，習(xí)慣去安撫旁人，盡管她知道這個借口太過拙劣，江暮雪應(yīng)該不會信。

  可她只能說這種話，她想多笑一點，她不想讓師兄難過。

  江暮雪抱起柳觀春，他帶她曬太陽，他給她制了一張能夠搖晃的藤椅，他還在家中各個地方纏上絲線，這樣一來，柳觀春就能牽著那些絲線四處走動了。

  江暮雪知道柳觀春看不見，他說的話比以前多多了。

  柳觀春知道，師兄是擔(dān)心她會害怕，她的世界只剩下黑暗，耳朵再寂靜的話，她會受不了。

  柳觀春忽然意識到，讓江暮雪看著自己的愛人漸漸死去這一件事，實在太殘忍了。

  她的生命還剩下一個月，她想早點結(jié)束這一切。

  死亡的方式有很多種，她可以給師兄留信，可以獨自一人離開，只要師兄找不到她，夢境也會坍塌……沒必要非得眼睜睜看著她死去。

  思及至此，柳觀春開始物色死亡的地點。

  她有一根江暮雪制的木杖，拐杖上凝了術(shù)法，沒有山精野怪可以靠近她。

  趁著江暮雪下山為她采買吃食用物的時候，柳觀春就用這根木杖四處敲敲打打，根據(jù)花香、草木香、風(fēng)向，判斷四周的環(huán)境。

  終于，她找到一片離家不遠(yuǎn)的山崖，從崖底卷上足以掀翻人的狂風(fēng)，柳觀春故意取了一塊石頭丟下去，嘩啦一聲，石頭被一道激光粉碎，變成沙土。

  柳觀春明白了，這里就是整個夢陣的陣眼。

  只要從這里跳下去，興許不必等到柳觀春死去的那一刻，她也能很快從夢陣?yán)镫x開。

  柳觀春會給江暮雪留下一封遺書，她會告知他，關(guān)于唐婉的死亡。

  江暮雪受此打擊，他一定

  會盡快醒過來的。

  可是，柳觀春還是低估了江暮雪的敏銳程度。

  等柳觀春站在山崖邊上的時候，一道劍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追來，攔住她。

  天地間，風(fēng)雪漫天，山風(fēng)料峭。

  柳觀春聽到男人被風(fēng)吹到獵獵作響的衣袍，她聽到清越的劍吟，嗅到江暮雪身上清冽的雪松香味，那樣圣潔干凈，沁人心脾。

  柳觀春莫名有點依戀，她竟會舍不得江暮雪。

  可是，這一切都是假的啊。

  她是假的，江暮雪的柔情是假的，這個世界是假的，那個家也是假的。

  她不能、不能再這么狼狽地過日子了。

  不是江暮雪該清醒，是她該清醒了！

  否則，舍不得離開的人，就會變成柳觀春了……

  柳觀春忍住鼻尖的酸澀，她對江暮雪微微一笑。她的眼睛看不到了，她的胸腔也因碎心丹的反噬而劇烈疼痛，她忍下這些不適，她對江暮雪笑得很好看。

  她說：“師兄，這里其實不是我的家?！?br />
  到現(xiàn)在，她還假扮著唐婉，既然躲不開江暮雪，那就完成最后一個任務(wù)吧。

  讓他親眼看著唐婉赴死，讓他從這個迷魂夢陣中解脫。

  柳觀春說：“不過這七年，我過得很開心。謝謝師兄的照顧，但我該回家了……”

  柳觀春不知道應(yīng)該說什么。

  想來也奇怪，她一貫巧舌如簧，她竟也有一天嘴笨至此。

  她轉(zhuǎn)身，任由山崖卷上來的山風(fēng)吹動她的衣袍。山風(fēng)凜冽如刀，割得她臉好疼。

  但好在……

  “師兄，其實我很怕高的?！?br />
  “可是我現(xiàn)在看不見，所以我不必怕了，也算是一件很好的事?！?br />
  柳觀春說完最后一個笑話。

  她連墜崖都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