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碩低低地“嗯”了一聲，繼續(xù)閉著眼睛休息，不一會還真的睡著了。

  九月底的夜晚，涼意漸生，江寧目光掃過韓碩身上單薄的衣服，還是進去里屋，拿了一床薄被，給他蓋好。

  院子里，熱鬧還在持續(xù)著，他本來對白酒就不怎么感冒，更不用說還是將近60多度的老白干。索性躲了懶，也靠在沙發(fā)上閉目養(yǎng)神。

  齊江他們一直喝到了十點多，才散場，陶盛他們幾個早就趴下了。還算稍微清醒點的，就只剩下徐師傅、齊江和周曉云。

  “韓科長，韓科長！醒醒，散場了！”齊江輕輕推了推韓碩的肩膀。

  韓碩迷糊地睜開眼，有一瞬間的茫然，沒想到自己竟睡得這樣沉，但身上卻暖洋洋。

  想到是應該是江寧給他蓋的被子，心里不禁泛起幾絲甜意，那么之前自己借著酒意拉他的手，喊他的名字。

  江寧大概也歸因于自己醉糊涂了，沒去深想，這樣就好。

  他定了定神，回應道：“結(jié)束了？”抬起手腕看了眼表，“是有點晚了?！?br />
  齊江雖然沒醉倒，但臉也喝得通紅，熱情地挽留：“韓科長，今晚就在我家住下吧，客房都收拾好了?！?br />
  韓碩搖搖頭，掀開被子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不用麻煩，酒醒得差不多了?！?br />
  他看了眼癱坐在旁邊椅子上，醉得東倒西歪的陶盛、王遠山幾人，“我自己回去就行，你招呼好他們，特別是這幾個，晚上留神著點”

  目光在屋內(nèi)掃視一圈，又看了眼院子里，才看到正在收拾碗筷的周曉云和江寧。

  這姑娘酒量不錯，加上大家顧及她是女同志，沒怎么猛勸，此刻看起來還挺清醒。

  韓碩走過去說道：“周曉云，時候不早了，我和江寧一起送你回去?！闭f完，視線轉(zhuǎn)向一旁的江寧，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江寧，你跟我一起。”

  “行。”

  車子緩緩駛出。夜色已深，三人都有些疲憊，再加上都喝了點酒，車內(nèi)一路無話，只有車窗外的風聲和引擎聲相伴。

  周曉云住在紡織廠家屬區(qū)的筒子樓里，送到后，兩人一直目送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樓道口，又等了五六分鐘，韓碩才重新啟動車子，調(diào)轉(zhuǎn)車頭。

  車子再次融入寂靜的夜色，這一次，封閉的車廂內(nèi)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兩人的沉默再加韓碩時不時瞥向江寧灼熱的目光。

  都整個空間安靜的有些令人難安，江寧只能側(cè)過臉，當什么都不知道，更專注地望向車窗外。

  開出去了一段，韓碩忽然開口，打破了這片沉寂，“困了？”

  江寧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在問自己，搖了搖頭：“沒有?！鳖D了頓，補充道，“就是喝了點酒，有點乏。”

  韓碩想起剛才在齊江家，江寧也就喝了二兩三兩，兩人雖然一起吃過好幾頓飯，但還真是頭一次同桌喝酒。

  還以為江寧酒量淺，不勝酒力才會顯得如此安靜疏離，不由得笑了笑：“咱們這的人，中午休息時都喜歡喝上兩口再接著干活，解乏。

  酒量就慢慢練出來了，你以后待久了就習慣了?！?br />
  江寧知道他誤會了，但也沒解釋，依舊看著窗外，含糊地應了一聲：“嗯，我平時很少喝?！?br />
  韓碩聽他說話淡淡的，心想或許應該是喝了酒，不想說話。便不再繼續(xù)聊，專注開著車，只是那眼角的余光，依舊難以控制。

  江寧盡力忽視著身旁那時不時掃過的目光，假裝看著窗外發(fā)呆，心里卻想著沈越睡了沒？應該睡了吧。

  他今天中午還特意跟沈越提過聚餐的事，也打過招呼，萬一喝多了就在齊江家……

  好在路程并不遠，沒過多久，就到了農(nóng)機大門口那，韓碩將吉普車停在了廠門口那片空曠的地方。

  車子停穩(wěn)，發(fā)動機熄火，周圍瞬間安靜下來。江寧暗暗松了口氣，道了聲“謝了韓哥，你也早點休息！”，便伸手去推車門。

  “等一下?！表n碩的聲音突然從身旁傳來。

  江寧推門的動作猛地一頓，心里“咯噔”一下，這都到最后關口……韓碩不會是想把話挑明吧？

  真要挑明，他該怎么說？

  所幸，韓碩并沒有那個想法，既然已經(jīng)決定了一年的期限，就不會再改變。

  他只是想著，明天自己就要返回市里，下一次見面不知是什么時候，他想好好地、以一個朋友的身份，跟江寧告?zhèn)€別。

  韓碩看著對方平靜的神情，心中掠過一絲苦澀，但很快調(diào)整好情緒，語氣平和的說道：

  “這段時間，麻煩你了。那些文件，還有每天的工作匯報……辛苦了，謝謝?！?br />
  他頓了頓，像是醞釀了很久，才繼續(xù)問道：“我們……應該能算好朋友了吧？以后……還能聯(lián)系你嗎？”語氣輕松，但眼中還是閃過幾絲忐忑。

  聽到對方的話，江寧高懸的心一下子落回了實處，朋友好啊，安全！

  至于聯(lián)系他，就這年代啥條件都沒有，還能怎么聯(lián)系？完全能接受。

  他臉上綻開輕松自然的笑，迎上韓碩的目光：“不用這么客氣，咱們當然算是好朋友了！”

  這笑容純粹坦蕩，不帶一絲陰霾，像初春的陽光照在雪地上。

  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