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挺好的，恭喜你?！毕蜻h點頭道。

  “我是在這跟你說的結(jié)果，看著我說，是挺好的，其實過程走得老艱難了，咱們這幾年見得不太多，平時和你說的時候一般也是工作上的事情，我也是怕了我媽了，不過現(xiàn)在慧安不管哪方面，混得看起來都要比我好，我媽也不敢太放肆，畢竟她總是擔心我以后要孤寡的?！?br />
  向遠拿著杯子，感受從杯壁傳來刺骨的冷意，喝了一點，抿了抿嘴。

  “向遠，老師，同學，你是怎么想的？看我現(xiàn)在這樣的生活，你一點都不心動？”顧楠辰等了一會兒問道。

  向遠看了他一眼，拿著筷子吃了一點東西，“我們不一樣，我媽和你媽也不一樣，青青和慧安也不一樣，我現(xiàn)在很坦然很淡定，接受過去，接受現(xiàn)在，接受結(jié)果?！?br />
  “你這個心這么…強啊，真不打算再續(xù)前緣？”

  向遠搖頭，“我可能是情感比較匱乏的人，婚姻對我來說，可能并不是很合適，也不是沒有嘗試著投入的，既然不行，就沒必要重復(fù)試錯，人生就一次，還有很多別的路可以走。”

  顧楠辰往椅背上一靠，“那我怎么辦？慧安還打算給詹青青牽線的，明天晚上的飯怎么辦？”

  “飯繼續(xù)吃啊，可心也好幾個月沒見到媽媽了，晚上回去跟她說吃飯的事，她一定很高興?！?br />
  顧楠辰搖頭道，“慧安應(yīng)當是很失望的，她一直對你們的感情，抱有美好的期待，她說在還沒有和我結(jié)婚之前，我說的是之前復(fù)婚之前那一次，她就在青青姐那里聽說過你，一直以為你們是像我們那時候一樣，感情還是有的?！?br />
  “感情這東西，不是客觀的存在，回憶是永遠都在的，只不過不能回去了，這就如同先心手術(shù)一樣，你覺得開了刀的心臟，哪怕技術(shù)再好，會不留痕跡嗎？我們不是上帝，只要是事情發(fā)生了，動過刀子的就是動過刀子的，永遠有痕跡。”

  顧楠辰愣住了。

  隔了一會兒，他端起杯子，遙空碰了一下，喝了一口，“慧安同青青姐的母親有見過，她私下找的慧安，大約是青青姐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可心，言語間有悔意的樣子，慧安說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聽說她對你是很認可的，出去話里話外都是對你的贊賞，只不過老一輩的人嘛，都習慣當面貶背后夸的?！?br />
  “你知道的，青姐的父母一直沒有離婚，我雖然早就不在那個圈子了，但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現(xiàn)在他們就是想給自己多爭取一些利益，這幾年疫情，紡織業(yè)、服裝業(yè)都不大好過，可能大家的壓力都挺大的吧?！?br />
  向遠平靜地看著顧楠辰，“你這話事先是有人給你培訓過的吧？未經(jīng)他人苦，莫言他人苦，莫勸他人善，我現(xiàn)在這樣挺好的，我媽的病也穩(wěn)定住了，這馬上就快三年了，做醫(yī)生久了，科學之外還玄學，很多病人看著馬上就不行了偏偏能活下來，有些病人明明很輕的病癥轉(zhuǎn)頭就走了?！?br />
  “我可能就是親緣方面的緣淺，長輩也就剩一個母親了，好不容易馬上快熬過三年了，接下去想著五年，十年，醫(yī)生說她恢復(fù)挺好的，我和……可心媽媽之間的問題呢，與其說是岳母的問題，不如說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問題，過去的就過去了，我對家庭付出不夠，婚姻的失敗，我有主要責任。”

  顧楠辰忙道，“哎呀，你這樣說話讓我好害怕?！?br />
  向遠笑起來，“你害怕什么，你現(xiàn)在過得好好的，每個人的緣分都不同的，我沒有復(fù)婚的打算，在京海這邊呆了這么久，我也回不去鵬城了，我現(xiàn)在在這邊就是一個普通的醫(yī)生，好好做我的手術(shù)，接下去的日子，我就想好好把孩子帶好，把我媽的身體養(yǎng)好?！?br />
  “我還真說不過你，喝酒喝酒……那明天的事你自己負責啊，青姐有給你短信嗎？”

  向遠回答，“有的，她說你愛人也來了，說起來，我同你愛人，就見過兩次，都不記得長什么樣了，大家一起吃個飯吧，餐廳我來訂?！?br />
  “那怎么行？你是我老師，理應(yīng)是我買單的?！?br />
  向遠笑道，“那我還是地主之誼呢，別貧了，可心也很久沒見媽媽了，我要帶著可心，地點我來定比較合適?！?br />
  顧楠辰忽然盯著向遠，沒有說話，向遠也任他盯，同樣不說話。

  又過了好一會兒，顧楠辰才說道，“你這么說我就不知道怎么說好了，以及你說話這么平靜，看起來你是真的放下了，哎，我可是真擔心詹青青，希望她不要受打擊才是?！?br />
  向遠垂下眼瞼，沒有接顧楠辰的話。

  顧楠辰在心里搖了搖頭，面上卻笑道，“我哥給我?guī)Я撕眯┢窟@個酒，放他家有一陣了，我特意多帶了兩瓶，你帶回去，不要拒絕啊，現(xiàn)在你不是我的上司，也早就離開學校了，咱倆亦師亦同窗亦友，就算不喝，也得給我放在柜上啊裝裝?！?br />
  向遠笑起來，“我家天天就我媽和可心，裝著給誰看啊。”

  顧楠辰皺眉，“你這人，真是油鹽不進，不喝就送人啊，我特意從鵬城那邊帶過來，你不收也要收。”

  向遠看了他一眼，他也看了向遠一眼。

  顧楠辰是很佩服向遠的，不管是在做同學的那一年還是后來兩人師生關(guān)系，向遠此人都極度自律，在對待學習和工作上。

  但這樣的人，也不知道是因為太清醒，還是別的原因，板正有余，趣味缺了些。

  對向遠來說，喝酒是一件頂頂沒意思的事情，他覺得酒對口腔的這種刺激沒有任何舒服的地方，而喝酒麻醉自己那更是自欺欺人，酒精暫時的麻痹神經(jīng)，但酒醒后該怎么樣還是會怎么樣。

  作為兒童心臟外科醫(yī)生，他倒是沒什么機會同患者做“不要飲酒”這樣的醫(yī)囑，但這么多年的生活，向遠就像是一臺絕對正確的機器一樣，嚴格遵循“正確”與“錯誤”之間的分界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