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八，寅時三刻，德陽城還籠罩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城頭火把在微風中搖曳，映照著守夜士兵疲憊的面容。然而在這片看似平靜的表象下，一場風暴正在醞釀。

  李師哲身披鎧甲，站在南門城樓的陰影處。他的手不自覺地按在劍柄上，指尖因用力而發(fā)白。趙瑄站在他身旁，臉色凝重，不時望向東方漸白的天際。

  “都安排妥當了？”李師哲低聲問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趙瑄點頭：“蔡琮已經(jīng)控制了南門守軍，王渙也在西門待命。只等信號?！?br />
  李師哲深吸一口氣：“我這一生，從未想過會對自己人兵刃相向?！?br />
  “這是為了拯救東川。”趙瑄堅定地說，“鄭雄再這么胡鬧下去，數(shù)萬將士都要葬送在此?！?br />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鄭雄在一隊親兵的護衛(wèi)下，正沿著城墻巡視而來。他依然穿著那身染血的鎧甲，這幾日城內(nèi)城外的動靜讓他的臉上都帶著揮之不去的戾氣。

  “準備?！崩顜熣苌钗豢跉?，向身后的親兵做了個手勢。

  三柱烽煙緩緩升起，在晨曦中格外醒目。

  鄭雄剛踏上城樓臺階，突然察覺氣氛有異，不僅是那突然升起的烽煙，更是往常這個時候，守軍應(yīng)該正在換防，但今天城頭上的士兵卻個個神情緊張，手按刀柄。

  “怎么回事？”鄭雄厲聲喝問，右手已經(jīng)按上劍柄。

  他抬頭一看，見李師哲和趙瑄都在，不由得眉頭一皺：“二位在此何事？”

  李師哲上前一步，沉聲道：“鄭雄，我們收到節(jié)帥密令，請你交出兵權(quán)。”

  鄭雄先是一愣，隨即勃然大怒：“胡說八道！若有密令，為何本帥不知？”

  趙瑄接口道：“密令是直接傳給李將軍的。鄭雄，前日之敗，傷亡慘重，節(jié)帥對此十分不滿?！?br />
  “放屁！”鄭雄猛地拔出佩劍，“我看你們是要造反！”

  就在他拔劍的瞬間，李師哲大喝一聲：“動手！”

  剎那間，埋伏在城樓兩側(cè)的士兵蜂擁而出。

  蔡琮一馬當先，長刀直指鄭雄：“鄭雄，你害死數(shù)萬弟兄，還不束手就擒！”

  鄭雄又驚又怒，揮劍格開蔡琮的攻勢：“好你個李師哲！果然有異心！”

  親兵們立即護在鄭雄身前，與叛軍戰(zhàn)作一團。刀劍相交的鏗鏘聲、士兵的吶喊聲、傷者的慘叫聲，瞬間打破了黎明的寧靜。

  “鄭雄，”李師哲沉聲道，“放下兵器吧，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了?！?br />
  鄭雄死死盯著李師哲，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李師哲！你這個老匹夫只會躲在后面！”

  趙瑄上前一步：“我們此舉實屬無奈。你若再執(zhí)意出兵，東川軍就要全軍覆沒了?！?br />
  “休想！”鄭雄怒吼道，“你們這些懦夫！不敢與西川軍決戰(zhàn)，就想出這種卑鄙手段！”

  他舉劍指向李師哲：“老匹夫，可敢與我一戰(zhàn)？”

  李師哲面無表情：“鄭雄，現(xiàn)在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時候?！?br />
  鄭雄突然大笑，笑聲中充滿悲憤：“好！好！既然你們要反，那就別怪我無情！”

  他猛地轉(zhuǎn)身，對身后的親兵大喝：“隨我殺出去！”

  戰(zhàn)斗再度爆發(fā)。鄭雄的親兵都是百戰(zhàn)精銳，雖然人數(shù)處于劣勢，但個個驍勇異常。刀劍相交的鏗鏘聲、士兵的吶喊聲、傷者的慘叫聲頓時響徹城樓。

  “鄭雄！”李師哲再度高聲喝道，“放下武器，我可保你性命！”

  “休想！”鄭雄狀若瘋虎，長劍連劈，逼退兩名沖上來的士兵，“本帥寧可戰(zhàn)死，也絕不向叛徒投降！”

  戰(zhàn)斗迅速從城樓蔓延到城墻。得到信號的王渙也率部從西門殺來，與鄭雄的親兵激戰(zhàn)在一起。箭矢在空中交錯，不時有人中箭墜下城墻。

  趙瑄在混戰(zhàn)中大聲呼喊：“放下武器者不殺！我們只擒鄭雄一人！”

  這話動搖了部分士兵。一些本就對鄭雄不滿的士卒開始猶豫，攻勢明顯放緩。

  鄭雄見狀大怒：“誰敢后退，立斬不赦！”他一劍劈倒一個畏縮不前的士兵，鮮血濺了他滿臉。

  這殘忍的舉動反而激起了更多人的反抗。蔡琮趁機大喝：“弟兄們！鄭雄不把我們當人看，何必為他賣命？”

  “鄭雄！住手！”李師哲拔劍上前，“你還要造多少殺孽？”

  “李師哲！納命來！”鄭雄紅著眼睛，一劍直劈李師哲面門。

  兩劍相撞，火花四濺。李師哲雖然年長，但劍法老辣，穩(wěn)穩(wěn)架住鄭雄的猛攻。

  “你醒醒吧！”李師哲一邊招架一邊大喝，“上次之戰(zhàn)已經(jīng)葬送了多少將士？難道還要讓更多人陪你送死嗎？”

  鄭雄毫不理會，攻勢更加瘋狂。但周圍的士兵越聚越多，他的親兵一個接一個倒下。

  就在這時，趙瑄突然大喊：“鄭雄，你看那邊！”

  鄭雄下意識地轉(zhuǎn)頭，只見城下街道上，無數(shù)東川士兵正默默注視著這場戰(zhàn)斗。他們的眼神中，沒有憤怒，沒有激動，只有深深的疲憊與恐懼。

  這一分神，給了蔡琮可乘之機。他猛地從側(cè)面突進，一劍挑飛了鄭雄的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