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果然如李清溪所說，還沒等到過完年，西線云州外圍的契丹軍全部撤到了東面白璧關以西，協(xié)助白璧關守軍防御不停前去襲擾白璧關的河東軍，云州之圍終于解除。

  東線幽州方面契丹軍雖然投入了大量兵力不停攻城，又是搭建攻城土臺，又是使用大量攻城器械，但是幽州守將周德威依靠堅固的城防工事和火器接連重挫契丹軍的進攻，再加上不斷北上的援軍支持，契丹軍甚至已經(jīng)不敢包圍幽州城進攻，被迫撤到幽州北設立大營與河東軍對壘。

  只有中路的代州依然處于鏖戰(zhàn)之中，李嗣源父子幾人親自上陣拼殺，各路援軍不停偷襲契丹軍營地，契丹軍則增兵三萬多，以騎兵不斷沖擊代州東、南兩邊的河東軍營地。雙方在代州城外互相廝殺三個多月，死傷總計五萬多人！

  云南縣城里又來了好多傷兵，文縣令整日忙著籌措錢糧，征集徭役，醫(yī)治無效的軍兵死亡數(shù)千，在云南縣城東邊堆起了數(shù)不清的墳頭。雙寧營這邊又派出三百人幫著往代州轉運糧食，往回來運傷員。

  穆有粱分析道：“這樣打下去，契丹軍肯定難以為繼，契丹軍的數(shù)量經(jīng)不起這樣的強攻消耗。阿保機如果還想再草原上繼續(xù)當皇帝，必定會退兵。李清溪給我們帶來的消息確實準確??！看來李家能第一時間知曉晉王的策略，開春后，晉王一旦擊退幽州的契丹軍，代州之圍也會解除?！?br />
  “但愿事情都如穆兄所言。只要這次擊敗了契丹軍，應該能安穩(wěn)幾年。不瞞穆兄，這半年來，我過于憂慮，常常整夜不能安睡，生怕云州失守，我們被迫背井離鄉(xiāng)遠遁?！?br />
  “這一仗僵持到現(xiàn)在，誰心里也沒底！如不是李清溪來告訴我們這些消息，確實難熬！我們白白戰(zhàn)死那么多弟兄，如果再戰(zhàn)敗，我心里也承受不住?！?br />
  “現(xiàn)在只愿代州能守住，這才算過關！”

  兩人正談著，安仁拿著一封信進來說道：“忻州來的信。應該是喬玄東家回了忻州?！?br />
  穆有粱接過信看后說道：“喬玄受傷，暫時回忻州休養(yǎng)。他帶去代州的忻州團練營損失也不小，不過因為作戰(zhàn)勇敢，李嗣源大人先給升了兩級軍階，這也算是個好消息！這孩子心氣足，在戰(zhàn)場上表現(xiàn)突出，理應得當獎勵。”

  孔盛東卻說道：“穆兄以師父的名義給他寫封信，讓他好好養(yǎng)傷。這個時候不能著急建功立業(yè)，還是等等攻防形勢逆轉時再出動吧！”

  穆有粱收了信答道：“好！我也準備這樣回復他！我們?yōu)榱撕訓|道，在代州付出的已經(jīng)足夠。還是讓他多把精力放在生意上，想擴充軍力，沒有錢可不行。喬玄想重振家業(yè)，再回太原府，不能僅憑軍功?！?br />
  “穆兄說的是！況且......”

  “況且什么？你什么時候?qū)W會了說一半話？”

  “我是想說太原府官家上層也很復雜，必須一步一步站穩(wěn)腳跟，太急了容易走岔路。這次河東道內(nèi)經(jīng)歷巨變，從上層大員，到我們商賈大戶，甚至平民百姓都需要時間來適應新的局面。”

  “對！如果這次能戰(zhàn)敗契丹軍，將契丹軍逼回大草原，河東道算是完成了一次涅盤重生，說不定以后還能有所作為。”

  穆有粱剛準備繼續(xù)說說代州方面的事情，沙孔龍也進了內(nèi)堂，稟告道：“干爹、穆叔，鎮(zhèn)上來了一隊人！帶頭的說是晉州倪家的東家倪仁，他們一路問路找到這里，說是要見你們兩位?！?br />
  “歐？倪家東家來了！穆兄，我們?nèi)ビ右幌掳桑∵@個人有點意思！現(xiàn)在倪家在太原府的生意也不小，他和風青也時常有往來?！?br />
  “好！”

  孔、穆二人起身出了南貨鋪，一起到了鋪子外的大街上，看到倪仁正饒有興趣地在上泉鎮(zhèn)街上閑逛，他身邊還帶著十余名彪悍的衛(wèi)士。

  孔盛東忙急走幾步上前說道：“倪兄怎么忽然來了云州？聽說倪家現(xiàn)在全力發(fā)展在太原府的生意，大有遞補四大商號的架勢?！?br />
  倪仁轉過身遠遠對著孔盛東和穆有粱拜了拜，說道：“熙熙為名，攘攘為利，如不是為了掙錢我能來云州嗎？這不是有樁生意，要和云盛堂好好談談嗎！孔兄身邊這位一定是雙寧營穆將軍吧？穆將軍現(xiàn)在在軍中也很有名聲??！”

  穆有粱先說了句：“豈敢！倪兄客氣！”

  孔盛東說道：“倪兄快人快語！請吧，咱們進去說話！”

  倪仁卻沒動地方，說道：“兩位帶我去看看你們的鑄鐵坊吧！我此行目的便是和兩位談談鑄鐵坊的生意。”

  “天寒地凍，倪兄好辛苦！既然這樣我們陪倪兄走一趟吧！”孔盛東說完，命沙孔龍取來兩人的厚袍子，牽了馬，帶著倪仁一眾人向西去了鑄鐵坊。梁安戊和周渝見狀，也忙取來厚袍子穿上，喊來五名護衛(wèi)一起隨著去。

  幾人在馬上一邊趕著路，倪仁一邊解釋道：“兩位可猜出我此行的目的？”

  穆有粱答道：“既然去鑄鐵坊，是不是倪東家要買武器??？不過這也有點太勞動了吧！武器哪里不能買，怎么非要到我們這里??？”

  “穆將軍猜的差不多！正所謂‘兩軍對陣，弓矢先行！’兩位經(jīng)歷了云州、代州的大戰(zhàn)，自然知道這一場對契丹的大戰(zhàn)要消耗多少箭矢吧！每天都要上萬！我們倪家剛剛在太原府與官家定約，要為河東軍提供箭矢，數(shù)量不限，直到大戰(zhàn)結束。明年開春前至少提供五十萬支！兩位，這生意算是不小吧？”

  “好生意！官家府庫里清空了？原來箭矢不是一直由官家衙門的軍器監(jiān)負責嗎？怎么會交給倪家？”孔盛東問道。

  “南北兩線打了大半年，府庫早已經(jīng)空了！現(xiàn)在前線河東軍各軍嚴重缺箭矢，被迫在戰(zhàn)場上撿箭矢用。原來軍器監(jiān)在幽州、云州、代州等州都有工坊，可是現(xiàn)在各州都在打仗，工坊損壞嚴重，原料也供不上，所以大多處于停滯狀態(tài)，契丹軍還專門派人襲擊工坊，所以河東道箭矢缺得太多，這才有了這樁生意。我們倪家在晉州也有鑄鐵坊，但是實在忙不過來，所以才來找兩位?！?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