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里傳來「乒乒乓乓」的動靜，伴隨著抽油煙機(jī)和鍋鏟翻動的聲音，一陣食物香緩緩飄進(jìn)鼻中。

  徐初辰坐在客廳里，按著肚子，努力不讓它發(fā)出「咕嚕」的聲音。

  那是好久沒聞到的爆蒜香，望了有多久，他未曾吃到熱騰騰的菜餚——如果不算去年在張老師家吃的除夕飯的話。

  望著那嬌小的背影，他的心緒卻是說不出的復(fù)雜，好像??也沒那么討厭她出現(xiàn)在家里了。

  然而想歸想，他還是點開手機(jī)上的記帳軟體，輸入今天的支出、和柳映寧目前積欠的費(fèi)用。

  螢?zāi)恢醒氲膱A餅圖，顯示著平日收支的百分比。最下方有個存錢目標(biāo)，顯示「十五萬」元，存款進(jìn)度目前為21.3。

  「來了！」柳映寧端著兩道菜走了出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關(guān)掉手機(jī)，起身去幫忙拿餐具。兩人對坐在沙發(fā)上，吃著簡單的菜餚，相對無語，尷尬凝滯的氣氛里，回盪著筷子聲此起彼落。

  柳映寧觀察著他的表情，卻猜不出他的心思。她清了一下喉嚨，說：「怎么樣？好吃嗎？」

  徐初辰夾了一塊肉，卻沒回答。

  柳映寧說：「豬肉是我第一次煮，可能硬了一點。不然，你試試這道蒜炒高麗菜，我在家煮過一次，我媽媽說很不錯，我爸爸還覺得我是天才。噢，不然這道——」

  「很好吃。」徐初辰打斷了她的話。

  柳映寧怔了一下，然后笑逐顏開，說：「真的？你應(yīng)該不是為了讓我閉嘴，才這樣說的吧？等等，你是為了讓我閉嘴嗎？」

  「你是天才?！剐斐醭秸f。

  「謝謝。」柳映寧說：「不過，你這句話接在我剛剛那句話后面，聽起來很奇怪?！?br />
  徐初辰趕在她思考前，開口說：「我勉強(qiáng)同意，煮飯可以抵餐費(fèi)?！?br />
  「你說真的？」柳映寧立刻被轉(zhuǎn)移了焦點。

  「不過，你還是有住宿費(fèi)、水電費(fèi)、清潔費(fèi)要付，每天做累計，別忘記了?！剐斐醭秸f。

  「知道了，我會再用其他方式付給你?！沽硨幷f。

  徐初辰微微一頓，不懷好意的眼神掃描過她全身上下，說：「我很期待?！?br />
  柳映寧望著他，露出諜對諜的奸詐笑容。燒紙錢，她一定會燒滿滿的紙錢還給他。

  ＊

  那天夜里，風(fēng)雨交加，濕冷的空氣就算隔著緊閉的窗戶，依然可以感覺到寒意。

  柳映寧把棉被拉到下巴，把自己裹得緊緊的，卻仍感覺到手腳的冰冷，不曾退去。

  她打了兩下噴嚏，正想爬起來抽衛(wèi)生紙，突然間，房間的門打開了。

  她心中一跳，連忙閉上眼睛。腳步聲緩緩來到她身邊，然后，響起一個溫柔的低沉聲音：「外面很冷，來床上吧?！?br />
  她睜開眼睛，徐初辰那雙澄澈的眼睛近在眼前，讓她心跳漏了一拍。他的眼底有一股溫度，取代了平常的冷漠。

  「你說什么？」她眨眨眼。

  下一秒，徐初辰雙手抱胸，又恢復(fù)了冷冰冰的表情?！笡]聽到就算了?！?br />
  「我聽到了?！顾⒖套鹕韥恚f：「你要幫我升級房間?！?br />
  徐初辰挑挑眉，逕自走向房門。她連忙抱著棉被跟在后面。

  她走了幾步，又想起新的問題?！缚墒牵惴块g里是單人床吧？那你要睡哪里？」

  「意思是，如果是雙人床，我就可以跟你一起睡囉？」徐初辰說。

  「不行，誰要跟你一起睡？」柳映寧說著，耳根卻熱了起來。幸好現(xiàn)在屋內(nèi)一片漆黑，他看不清她的模樣，否則又要被揶揄了。

  他們走進(jìn)房間，空氣比起客廳溫暖得多。床邊的地板上，鋪著長方形的軟墊。床上的枕頭和棉被都被移到墊子上。

  徐初辰下巴朝床一點，說：「你睡這?！?br />
  「你要睡地上？」柳映寧說：「為了我？」

  「誰為了你睡地上？我是為我自己。你整個晚上都在打噴嚏，吵死了，誰睡得著？」徐初辰說著躺在軟墊上，把棉被向上一拉。

  柳映寧嘴角上揚(yáng)，心里暖暖的，默默在床上躺下。她這一輩子，還沒遇過像他這樣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好像多怕收到別人的善意。

  世界上的人多的是隱惡揚(yáng)善，他不僅為善不欲人知，甚至做好事被發(fā)現(xiàn)了，還會翻臉大怒。

  想了一會，她的手腳不再冰冷，偷偷瞥了床腳一眼。他的面孔隱沒在黑暗中，然而那略為起伏的呼吸聲，洩露了他還沒睡著。

  「謝謝你。」柳映寧輕聲說。

  呼吸聲為之一滯，卻沒有回答。

  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的沉默，就當(dāng)作是回答了。

  「睡在這張床上，有種回到家的感覺?！沽硨幱弥讣饣^柔軟的床墊，說：「其實我可以睡地上沒關(guān)係的，我在家里是睡榻榻米，大概就是你現(xiàn)在的位置。我已經(jīng)很習(xí)慣硬床了。你要不要——」

  「不要，到時候你一直打噴嚏，還不是一樣吵?！剐斐醭秸f。

  柳映寧頓了一下，說：「地上很冷嗎？」

  她側(cè)過身，面向徐初辰，伸出食指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