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行禮，道歉，轉(zhuǎn)身，跑開。

  當(dāng)晚，?浬為她清洗傷口……無數(shù)的傷口，而下女，依舊哼著悲傷的歌，為著死去的主子，為著沒了媽的女孩，跟，為女孩再也流不出的淚。

  「媽，別哭了?！?浬遞過一條手帕。

  「是啊，莉芙伯母，」泀沁也跟著安慰道：「?浬都幫我上過藥了?！?br />
  「我在傷心你啊，小溪，」?浬的媽拭著淚，同時教訓(xùn)自己的兒子，「干麻拿泀沁用過的手帕給我？胳臂往外彎的臭小子？」

  「媽！」

  「吵死了，走開！倒是你，小溪，快過來，」她捧起泀沁的臉，「我的小女孩，你該怎么辦才好?。俊寡壑行钪臏I又滑下。

  「伯母，我不小了。」

  是啊，都經(jīng)歷了這些，莉芙嘆了口氣，「你才十歲啊?！顾亮瞬裂劢?，為泀沁檢查好清創(chuàng)包扎，補(bǔ)補(bǔ)藥水，拉拉繃帶，最后，「快回去吧，」好不容易克制的情緒重新為嗓子染上沙啞，「記得要跟縣爵好好道歉?！?br />
  泀沁答應(yīng)，讓聽話的?浬領(lǐng)著出門，踏上夜色中的長堤。

  但是，「你不該回去?！乖谔みM(jìn)縣爵主堡燈光照耀的邊緣，?浬停下腳步，拉住泀沁姐姐的衣角。

  貴族彎下腰，輕靠著小男孩的額頭，「不回去，我還能上哪兒呢？」

  ?浬大力地喘著氣，他好想說可以住我家，我可以……我可以……。但吸進(jìn)的空氣里盡是泀沁身上血漬的鐵銹味，讓他一個想說的字都吐不出來。

  「伯母可以照顧我？」所以泀沁替男孩講了，只是，「只是伯母沒辦法，對吧？大堤并沒有我爸講的那么堅固？即便你家分到了好大一塊舊河道的新生地，但我爸的稅收依然催得緊？而你們根本沒辦法好好耕作？因?yàn)槿肆媳豢h爵拉去修整大堤的決口？」而且，泀沁深吸了一口氣，講出男孩心中不肯面對的恐懼：

  「家里快沒錢了，對不對？」

  「我已經(jīng)是鐘錶工會的學(xué)徒了?！鼓泻⒅蓺獾哪樕隙褲M了幼稚的倔強(qiáng)。

  「我知道，但要出師還要多久？」泀沁哭了，她只在媽媽面前流過淚，跟?浬。

  ?浬摟住女孩，讓她在懷里哭了好久，好久好久好久，最后，這才拉起衣角，擦凈泀沁哭花的臉。

  「臭男生，都不帶手帕？」

  ?浬故做無辜地聳聳肩，然后，「吶，」他輕輕推開泀沁，

  掏出一隻懷錶，「送你?！?br />
  「偷來的？」

  「我做的。」聲音里盡是稚嫩的得意。

  泀沁接過來，卻被懷錶的小巧震住，「好薄?！?br />
  「我只有廢料能用。」

  「不…」泀沁撫著上頭精細(xì)的磨痕，跟只有兩枚銅板疊起來的大小，她一開始以為那只是?浬拼湊出來的勞作，但錶面上極細(xì)的針尖卻在緩緩轉(zhuǎn)動？「莉芙伯母的縫衣針？」

  「嗯?！?br />
  「太不可思議了，」泀沁搖著頭，她不是沒看過懷錶，事實(shí)上，身為邊陲重鎮(zhèn)的縣爵女兒，鄰國的工藝機(jī)械品也不是沒見過，尤其這些……這些蠻夷之邦并不怎么崇尚獨(dú)尊繪紋的鬼法統(tǒng)，于是工匠的創(chuàng)意有時更勝繪紋師的巧思，但，泀沁感受著錶盤傳來的脈動，「我沒見過這么薄的懷錶?！?br />
  「吶，這里?！?浬為她將懷錶翻到背面。

  「繪紋？」

  「嗯，我用繪紋加熱獨(dú)立嵌在刻碟中央的金屬小圓片，受熱膨脹后，小圓片的表面被推離，令繪紋畫製的平面錯開，于是能量流動中斷，直到圓片冷卻后覆位，重新啟動繪紋?！?br />
  「你用這個反覆的脈動計時？」

  「取代擒縱結(jié)構(gòu)跟動力系統(tǒng)。」

  用神圣的繪紋去充當(dāng)?shù)唾v的機(jī)芯？「你……會被打死。」泀沁的嗓音發(fā)顫。

  「不會啦，爸已經(jīng)探過風(fēng)聲，他會安排好國外的作坊，小量生產(chǎn)后運(yùn)回-10+10，在市場上定位成精美的泊來品，等到本地市場接受這種作法后，就能在工會里生產(chǎn)了。」

  「即便如此，最快……，」泀沁快速精算：「最快也要兩年。」

  「除此之外，師傅已經(jīng)讓我做上手活兒了，」?浬伸出掌心。

  泀沁牽起，看見上頭全是硬繭與傷疤；而被兩人一起握住的懷錶，雖然不是精品，但工藝水準(zhǔn)卻已然不輸剛出師的工匠，即便面前這個男孩才小她一歲，「你應(yīng)該跟其他孩子一樣，每天玩在一起?！?br />
  「你也是，應(yīng)該要有媽媽陪你?！?br />
  「好吧，但我也要算一份?！箾q沁擦掉眼淚，「伯父那套行不通的，因?yàn)槭嘏f的貴族不可能允許。把繪紋跟機(jī)械懷錶扯上關(guān)係太離經(jīng)叛道了，除非，」她笑了：

  「除非他們的女兒、夫人或是情婦愛上這件精美又實(shí)用的飾品?！?br />
  ?浬猶豫著：「泀沁……」

  「好了！」泀沁霸氣地說，不容拒絕，「你也知道貴族才是伯父計劃中最大的缺口吧？」

  ?浬不情愿地承認(rèn)。

  「你也只能算我一份，畢竟，認(rèn)識一大狗票鄉(xiāng)爵、鎮(zhèn)爵、市爵、區(qū)爵女眷的人，是我，懂嗎？」

  ?浬心有不甘地點(diǎn)點(diǎn)頭，「但我不喜歡你幫忙?！?br />
  泀沁也知道，她是不得不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