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秀英見她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那里，便笑著告訴她：“哦，那就是我兒子！”

  南喬說：“很像您?！?br />
  越秀英有些自豪地笑了，說：“哎，像他爸多些。只不過……唉，這小子比他爸有出息多了?！?br />
  越秀英去做晚飯。南喬之前看著時樾做過幾次，對婺源人做飯的套路大概有了些了解，便幫著越秀英洗菜切菜，還能拌點調(diào)料。

  越秀英看著驚訝：“你這城里來的小閨女，怎么這么懂我們婺源菜？”

  南喬淡淡地笑：“看您做，就會了。”

  越秀英問道：“你也是南方人??？”

  南喬點點頭：“h省的?！?br />
  越秀英看著她，越看越是喜歡，邊炒著菜邊遺憾說：“可惜不是北京的喲。什么時候我那小子能帶你這樣一個媳婦兒回來，再生個大胖小子，我這輩子也算是圓滿了?！?br />
  南喬望著她，淡淡道：“您是有福氣的人?！?br />
  越秀英和南喬投緣，也是家里少有人來住，和南喬的話便一直很多。南喬也是奇跡般的總能接上話，兩個人一老一小，竟是十分和諧，晚上還能一起看一個電影頻道放的親子真人秀大電影。

  越秀英仍然沒有放棄把時樾推薦給南喬。她說：“這是我兒子投資的呢?！?br />
  南喬淡淡地笑。她問：“您一直一個人在這里??？為什么不去北京和他一起？”

  越秀英和時樾一樣，微微地瞇起眼睛，像是想起很久之前的事?！氨本┪掖^蠻長時間，還是在這里自在。我兒子有他自己的一片天，他心里有我這個媽就夠了。”

  南喬問：“您在北京待過？”

  越秀英嘆道：“是啊，我之前關(guān)節(jié)有毛病，疼起來連路都走不了。我兒子孝順，在北方當(dāng)兵之后就找到了一個軍醫(yī)院的專家醫(yī)生，把我接過去看病?！?br />
  “病是看好了。偏偏是我家老頭子惹是生非?！彼蠁痰氖?，“也是看你面善，跟你嘮叨這些家長里短的事情?！?br />
  南喬點頭：“您說，我聽著。”

  越秀英說：“我家老頭子能干，心眼活泛，就是好賭。因為這事兒，我兒子小時候也沒少和別人打架，護他老子。我兒子當(dāng)時都跪著勸他爸，和他爸打賭，要是他能選上特種兵，他爸就戒賭?！?br />
  “我兒子是真有出息，還真就選上了。那時候我家老頭子老實了幾年。后來我去北京看病，他也過去照顧我?！?br />
  “我們都是小地方的人，到了北京，那就是花花世界，好多人都壞啊。病差不多看好的時候，我家老頭子也得了閑，出去竟然又賭上了。也不知惹上了什么災(zāi)星，被人打得只剩一口氣。就和我兒子見了一面，就走了……還欠了一屁股債?！敲炊鄠€零，我一輩子也沒見過那么多錢?。e說打工還錢，就算是把我賣了，賣十個我，也不值那么多錢！”

  南喬聽得心中微聳，亦覺得低沉。問道：“然后呢？”

  “我兒子來了，那些人就說父債子還。我兒子說好。我當(dāng)時要留在北京打工，雖然我什么都不會，但能幫人做清潔啊、帶孩子啊，多少也是錢是不是？我兒子把我送回來，說這事不用我管，他能還得上。我說你不當(dāng)兵了？我兒子就笑，說當(dāng)兵沒錢，他復(fù)員出來了，把爸欠的債換上，我才能過上安穩(wěn)日子。”

  越秀英提到往事，喉嚨有些哽咽。但是說到了現(xiàn)在，卻又開心起來。

  “我兒子有本事，是真有本事。那么多債，他后來真還上了，還賺了錢。現(xiàn)在每個月回來，都給我?guī)Ш枚鄸|西——我哪里用的了呀？他說我年紀大了，少干點農(nóng)活，在鎮(zhèn)子上給我買兩套房子，收租金就能過好日子了。哎，我都過慣這種日子了，知道他好我就高興，要那么多錢做什么??？在這村子里住著，人都老實，都好，可不比在鎮(zhèn)子上和在北京住著省心？只可惜我家老頭子享受不到了……”

  南喬感覺到握著她的那雙手粗糙然而溫暖，倒是過去從不曾感受過的。她對越秀英道：“事情過去就好了?！?br />
  越秀英笑道：“是啊，我現(xiàn)在就滿足得很。就每次看著我兒子回來，他孤零零一個人怪冷清的。尤其這回過年回來，時不時就發(fā)會呆，我都笑他我還沒老年癡呆，他倒是先癡呆了?！?br />
  南喬淡淡笑了笑。

  這一夜，她睡得很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