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生辰
很深,并在底部放置削尖的竹刺。若有獵物不幸跌落,尖銳的刺會率先扎破身體,然后在陷阱里靜候死亡。
棗紅馬先一步被扎穿,溫?zé)岬难獮R在她臉上。她僥幸落在馬身上,只是受了一些皮外傷。
“對不住……”
她踩上馬背,指甲攀著粗糲的陷阱內(nèi)壁,混著雨水的泥土又濕又黏,她嘗試了好幾遍,幾近筋疲力竭。
第一次,只爬了半丈就滑落。
第三次,指尖磨出血來,踩空了石頭,又跌落下去。
第七次,豆大的雨點落在洞口,打滑,摔回馬的尸體上,肋骨傳來鉆心的疼痛。
直到第九次,她終于抓住洞口最后一塊凸起的巖石,咬緊牙關(guān),用盡全身力氣爬出去。
癱倒在泥濘的陷阱邊。
只來得及喘兩口氣,抹了把臉上的血雨,便立馬爬起來。
傷口處火辣辣的疼痛拽得她幾乎站不穩(wěn),扶著粗糙的樹干跌跌撞撞地迎著夜色趕路。
遠處那片火光將夜幕照映成赤紅色,溫禾隱約能聽到刀劍相向的廝殺聲。
待她踉蹌地沖進山寨時,眼前的景象令她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烈火無情吞噬她熟悉的每一寸磚瓦,那棵她過去兩個月常常攀爬的老樹燒焦后轟然倒地,精心布置的生辰宴席轉(zhuǎn)眼間化為焦土。
熊熊烈火之中,橫七豎八地躺著許多熟悉的身影。
“婆婆?”
溫禾顫抖著手推了推背對著她的張婆婆,沒有反應(yīng)。她拉著翻了個身,張婆婆睜著眼,嘴角掛著血。
懷里抱著一屜打翻的蒸蘢,其中的甜糕灑了一地,沾上塵與血。
蒸籠之下,是被貫穿的洞。
黑漆漆的,幾乎要把她吞掉。
她自小害怕血,萬物燒焦的味道和尸體的鮮血腐味混雜在一起,她難以忍受,用手緊捂住嘴。
溫禾木著臉爬起來,像個游魂似的在尸橫遍野的寨子里穿行,每走一步,她都踩在相識之人的血泊里。
一個接著一個翻看。
教她拉弓射箭,帶她打獵,會笑著夸獎她不愧是少當(dāng)家的李叔。
剛生下遺腹子,常常帶著可愛活潑的嬰孩,在小溪邊同她說笑的江姨。
第一次見面時,不及她半人高,卻拉著她的衣擺說以后想嫁給她的小石頭。
……
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強忍著對鮮血的恐懼,溫禾翻看了最后兩個人。
昔日清俊的男子半邊身子都燒成了焦炭,看上去可怖可懼。他懷中緊緊護著一個年歲不大的少女,用身體為她筑起最后一道屏障。少女清亮的眼神暗淡,眼角垂淚,手指緊緊攥著男子的衣領(lǐng)。
溫禾認出來了。
生辰宴之前,她送了請柬給江公子和李雀兒,邀他們二人一起上山來玩。
三日前,李雀兒還紅著臉對她說:“元寶,我與江郎下月初八成親,你一定得來當(dāng)我的送嫁娘子。不然……我就!”
少女嬌嗔的模樣浮在眼前又化成灰去。
是她害死了他們。
視線斑駁,好像起霧了。
“阿爹、阿爹——!”
撕心裂肺的呼喊穿透雨幕,卻被越來越烈的火舌卷入絕望的邊緣。
*
夏侯守立于精兵陣前,火光中他的臉忽明忽暗。他居高臨下地睥睨著,臉上盛著勝者的譏笑:“覃爭義,早知今日,當(dāng)初何必要拒絕本將的好意呢?”
當(dāng)初他念在此人是個人才,有意招安,卻不想此人敬酒不吃吃罰酒,當(dāng)面撕毀招安文書,令他面上難堪,顏面盡失。
想到那日被拒絕的不愉快,他冷冷笑道:“守著這群老弱病殘,與朝廷作對,這就是你所謂的義氣?值得嗎,為這些螻蟻放棄高官厚祿,放棄這條命?”
被燒脆的屋檐坍塌倒下,火星四濺,正落在位于寨中央的男人身側(cè)。
覃爭義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渾身是血,脊背挺得筆直。刀疤猙獰,深深從額角貫穿到下頜,右眼也被波及,睜不開來,僅剩的左眼仍舊銳利。
手中的大刀早已斷成兩截,十幾個官兵將他團團圍住。
“要殺要剮,隨你的便?!彼鲁鲆豢谘澳氵@廝廢話忒多?!?br />
夏侯守臉色驟變,猛地抽出佩劍。
四周官兵見狀,立即退開讓出一片空地。
“好啊,本將親手送你上路!”
劍鋒寒光乍現(xiàn),一道身影如離弦之箭沖入陣中。
“住手!”
雙手持著染血長劍生生架住這一記殺招,劍刃相擊。
然雙方實力懸殊,溫禾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排山倒海般壓來,那一瞬的對抗迫得虎口發(fā)麻,膝蓋不受控制地彎曲,幾乎拿不穩(wěn)劍。
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