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0章趙清虛
當(dāng)真是可笑!
看到這些紙人的同時(shí),李衍恍然大悟,只覺荒謬又諷刺!
什么服食“蟠桃”便能返老還童…
根本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這是“陰身債”的把戲!
玄門中所言的“陰身債”,是指亡魂因生前未了之愿。
或許是情感糾葛、承諾失信,或許是殺戮罪業(yè)、欺瞞行徑,抑或因中斷祭祀、褻瀆神靈而欠下的陰間債務(wù),這些都會令魂魄滯留于陰陽夾縫,難以安息,從而形成對生者氣運(yùn)的侵?jǐn)_。
這東西,王道玄曾向他詳述。
但更多時(shí)候,它不過是人心的映射。
未能在父母膝前盡孝、因某事虧欠友人、無意中傷及旁人……
那些難解的心結(jié)與愧疚,日夜啃噬著人心。
凡塵俗世,誰能沒有抱憾與心結(jié)?
有人能放下,有人卻深陷其中,自以為背負(fù)了“陰債”。
心結(jié)還需心藥解。
道行深厚的玄門中人,或許會借法事安撫人心。
但更多的江湖術(shù)士,則以此為斂財(cái)之途。
然而,某些時(shí)候,“陰債”卻非虛妄。
“蟠桃會”那掠奪童子先天之炁的邪術(shù),代價(jià)便是這真實(shí)的“陰身債”!
一枚蟠桃,雖得片刻青春回駐,卻已斷送許多幼小性命。
這本就是違逆天道的禁法,豈能沒有惡報(bào)?
秦皇漢武尚且功敗垂成,何況凡俗。
服食“蟠桃”后,臟腑內(nèi)便會長出“人面瘡”,痛楚錐心蝕骨。
唯有用福壽膏麻痹,方能稍緩。
更可怕的,是因此而欠下的“陰身債”。
施術(shù)的建木妖人自然不會承擔(dān),便將后果轉(zhuǎn)嫁。
這些權(quán)貴即便身死,魂魄也得縛于此地,受盡折磨,承受著孩童冤魂的撕咬。
他們背后張貼的黃表紙,便是“寄名貼”。
如同寄名于荒野淫祠的俗子,名為求庇佑,實(shí)為將自身魂魄與香火供奉給邪神。
而這些權(quán)貴“寄名”的代價(jià),便是死后亦不得解脫,永世沉淪!
李衍能“聽”到紙人體內(nèi)傳來的悲鳴。
那慘烈哀嚎,甚至比孩子們更為凄厲絕望。
見此情景,一股混雜著憤怒與凜冽殺意的怒火,瞬間在李衍胸膛中炸開。
雖說他早知邪術(shù)兇戾,可親眼目睹這煉獄景象,那赤裸裸的殘酷與扭曲,仍讓他難以接受。
與此同時(shí),前方的兔兒爺神駕,也遽然停下。
朱紅色的轎簾無風(fēng)自起。
那身著金鎖甲、頭戴虎皮帽的白胖身影,緩緩飄出轎門。
兩顆長耳兀自輕顫,威嚴(yán)的儀態(tài)里,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有些詭譎的喜慶。
“叮鈴啷啷……”
兔兒爺自懷中取出一串青瓷鈴鐺,步履蹣跚,徐徐搖動。
動作雖透著幾分笨拙,但那鈴聲卻似清冽山泉,叮咚淌過,蕩開了周遭黏稠的晦暗。
幾乎是同時(shí),它那些毛猴“仆從”們也紛紛響應(yīng)。
這些小東西各自掏出鑼鼓、嗩吶,搖頭晃腦吹打起來,嘈雜刺耳,卻又自成一調(diào)。
嘩啦啦——!
絲竹喧囂中,那株巨大的邪異桃樹簌簌震顫,枝葉猛烈搖擺。
李衍看得分明,嵌在虬結(jié)樹皮中的孩童面孔,驟然扭曲,顯得極度痛苦!
見此情形,兔兒爺似是被激起了狠勁。
祂肥碩身軀繞著巨桃疾走,足踏七星,手中青瓷鈴鐺搖得愈發(fā)急促!
啪嚓——!
一聲脆響,桃樹最底部一張女童的臉,連同半截脖頸,竟被一股無形巨力硬生生從樹皮上撕扯下來。
血淚瞬間涌出空洞的雙眸,她的嘴巴撕裂般張開到不可思議的弧度。
卻是舌頭早已被連根拔去,只余下一個(gè)血洞淋漓的口腔!
眼前景象,恍若直墜深淵的噩夢。
“咿——呀——!”
兔兒爺陡然發(fā)出一聲凄厲高亢的唱腔,白胖身軀步罡踏斗,繞著桃木飛旋。
終于,女童那飽受折磨的殘魂被徹底剝離樹體,化作點(diǎn)點(diǎn)微弱的螢火,掙扎著升向昏蒙天際。
與之相應(yīng)的,樹冠中一枚碩大的“蟠桃”迅速腐敗,應(yīng)聲墜落。
超度!
李衍終于明悟,小心收斂炁息,不敢打擾。
然而,這超度的過程,遠(yuǎn)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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