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喝豆汁兒，白塔底下聽鬼哭，煤灰里扒拉出金疙瘩的混不吝地兒！

  阜成門專供京西煤車入城，俗稱“煤門”，每日天蒙蒙亮，就聽“叮鈴哐啷”響，門洞子里擠滿西山來的煤駱駝，駝鈴混著牲口味兒直嗆人鼻子…

  西直門則通往西郊，既有皇家園林，也有士紳莊園…

  西四牌樓的“西市”，專處決官吏及重犯，稱為“刑人于市”。

  斬首在西牌樓下，凌遲在東牌樓下。

  若被砍了腦袋，也別著急。

  白塔寺、廣濟(jì)寺都在附近，正好超度一條龍…

  深夜的西城，已褪去了白日的喧囂。

  月光如水，傾瀉在棋盤般的街巷上。

  西直門與阜成門早已緊閉，唯有城墻上的火把搖曳，映照著守夜兵卒冷峻的面容。

  街道空蕩，偶有打更人敲著梆子穿行于胡同之間，沙啞的嗓音在寂靜中回蕩。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西四牌樓一帶，白日里是繁華的市集，入夜后卻顯得格外森冷。

  幾座懸首木樁靜靜矗立，仿佛仍能嗅到血腥氣。

  這里是朝廷彰顯威嚴(yán)的刑場，也是江湖人避之不及的煞地。

  京城不少怪談，都和這地方有關(guān)。

  王蛇裹緊斗篷，腳步輕捷地穿過西直門外的官道。

  夜風(fēng)掠過河面，帶起細(xì)碎的水聲，月光映照下，他的影子被拉得細(xì)長。

  而身后那身形瘦削的孔晦，更仿佛融入了夜色，連腳步聲都消弭無蹤。

  “看什么？”

  孔晦的聲音淡漠，卻讓王蛇脊背一涼。

  “穩(wěn)妥起見，看看有沒人跟蹤?！?br />
  王蛇擠出個(gè)尷尬笑容，實(shí)則心中發(fā)毛。

  這孔晦走路連風(fēng)都不帶，若非月光下那抹影子，他幾乎以為身后跟著的是鬼。

  即便知道，這種感覺也讓他毛骨悚然。

  兩人沿著高梁橋方向疾行，夜風(fēng)掠過河面，帶起細(xì)碎的水聲。

  這里正是海淀，因附近淺湖水淀而得名。

  河流湖泊眾多，所以也是皇家園林和眾多莊園所在。

  “仙長，前面就是勺園?！?br />
  王蛇低聲介紹道：“原本是米氏所建，后來家族失勢，這里也就荒廢了下來?！?br />
  步入其中，果然到處都是殘?jiān)珨啾冢黄岷凇?br />
  曲徑通幽的園林，如今已雜草叢生，野狐亂竄。

  那些個(gè)假山迭石也布滿藤蔓，蟲鳴聲不斷。

  唯有一座臨水涼亭，隱約有燭火閃爍。

  “仙長，就在前面。”

  王蛇躬身行禮，不敢再靠近。

  孔晦未置一詞，闊步向前。

  他手中掐訣，瞳孔中血線如蛇游走，眨眼間已至涼亭。

  這是在探查術(shù)法陷阱，他顯然對趙清虛有所提防。

  只見涼亭四周輕紗幔帳，隨夜風(fēng)搖擺。

  亭內(nèi)矮桌上擺著酒菜，而斟茶的竟是一具披著白衣的木偶，周身繚繞黑煙。

  陰魂巡游？！

  “趙道友，莫非覺得我可欺？”孔晦眼中殺機(jī)驟現(xiàn)。

  自入京以來，趙清虛始終避而不見，如今竟以木偶相待，連真身都不肯露。

  木偶緩緩抬頭，發(fā)出沙啞聲響：“孔道友見諒，我修煉秘法，剛換了新軀，不便現(xiàn)身?！?br />
  孔晦冷笑，眼睛瞇了起來。

  他雖然加入了建木組織，但很多時(shí)候都是趙長生牽線。

  建木的人散落神州南北，各自施展計(jì)劃，彼此都難得一見。

  但無論如何，建木中的人都不可小覷。

  比如他自己，曾是北宋年間的十大宗師之一，大興圍剿鬼教時(shí)隱匿。

  這趙清虛能主持京城局勢，地位還在他之上，肯定不是什么小角色。

  想到這兒，他強(qiáng)壓怒氣，沉聲道：“趙長生傳信，讓我配合你取乾坤書院之物，如今‘蟠桃會’已毀，損失著實(shí)不小，那東西究竟是什么？”

  木偶發(fā)出“吱呀”怪笑：“墨門機(jī)關(guān)，燒煤可轉(zhuǎn)，百倍于人力?！?br />
  “就這？”

  孔晦眉頭微皺，“‘冀州鼎’與‘蟠桃會’皆棄，竟為區(qū)區(qū)機(jī)關(guān)？”

  木偶忽然詭笑：

  “若那機(jī)關(guān)……已祭出神呢？”

  孔晦聞言，瞳孔驟縮。

  道觀廟宇的俗神，即便玄門工匠制作，各種開光儀式一個(gè)不少，香火也鼎盛，想要培養(yǎng)出俗神，也需數(shù)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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