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事后余波

  襄陽碼頭，此刻已是人山人海。

  最大的石臺上，城隍廟道人們正在舉行法事，笙蕭鼓樂中，身著法衣的道人們持笏板、拂塵、香爐等物，繞著一艘船轉(zhuǎn)悠。

  他們腳踩罡步，在樂聲中進(jìn)行吟唱：

  “太極分元氣，兩儀生四象。

  五行布八方，天地成其章。

  日月照乾坤，陰陽化萬物…”

  他們所唱，名叫步虛詞。

  相傳陳思王曹植游山，忽聞空里誦經(jīng)聲，清遠(yuǎn)遒亮，解音者則而寫之，為神仙聲。

  道士效之，作步虛詞。

  其旋律飄渺，如眾仙步行虛空。道士常在醮壇繞壇、穿等行進(jìn)中誦唱。

  而他們所環(huán)繞的小船，船身畫滿各種雷符云符，五色彩帶裝點，懸掛燈籠。

  里面還放著五谷雜糧、茶葉、酒、公雞血，以及五個草人，分別寫著“春瘟張元伯”、“夏瘟劉元達(dá)”、“秋瘟趙公明”、“冬瘟鐘仁貴”、“總管中瘟史文業(yè)”。

  這場法事，就叫送瘟船。

  此習(xí)俗源于鄂州，時至今日，已流傳至神州各地，凡有江河處，都會在正月和端午舉行。

  如今大疫剛過，自然也要來一場送瘟船儀式，碼頭才會正式開放，百姓也能安心。

  青煙繚繞中，道人們焚香禱告，請八方神靈，凈水清船，奉上茶水，燒裱文告之上蒼。

  最后，道人們齊齊念誦：“張帆鼓浪，齊登楚岸之舟。擊節(jié)鳴鑼，快返洛陽之道……”

  水浪四濺，瘟船被腳夫們推下河，迎風(fēng)鼓帆，順著漢水河流淌。

  眼看船只離開碼頭，幾名道人手持火鈴，念誦火鈴咒，齊齊掐訣，對著遠(yuǎn)方瘟船一指。

  轟！

  霎時間，船上烈火升騰。

  與此同時，瘟船周圍出現(xiàn)大大小小鼉龍，掀動水浪，護(hù)送著瘟船飄向下游。

  碼頭百姓看到后，無不齊聲歡呼。

  這場瘟疫，恰好發(fā)生在西南戰(zhàn)亂之時，襄陽城還算好的，對面樊城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人披麻戴孝。

  更別說城外有些村子，已成荒村。

  真武宮的高手們，都已前往南漳、?？刀h，前來主持的都是城隍廟普通道人，這送瘟神的法事，有多大作用并不好說。

  但在這種時候，無疑能撫慰人心。

  至于那些鼉龍現(xiàn)身，也是事先做好安排。

  這是當(dāng)初李衍接受襄陽城任務(wù)的報酬，只要找到瘟疫源頭，官府就會相助鼉師敕封水神計劃。

  民間已經(jīng)有傳言，此次瘟疫能夠解決，一頭鼉神出了大力，加上這送瘟船時的景象，鼉師便能逐漸被襄陽百姓接受。

  襄陽乃漢水重鎮(zhèn)，只要攻克此處，平日里多顯靈援助落難船只，再加上西南之戰(zhàn)幫助朝廷。

  鼉師敕封漢水水神，并非難事。

  “開碼頭嘍！”

  噼里啪啦鞭炮聲中，船夫們齊聲高喊。

  大大小小船只，也隨之解開纜繩。

  襄陽城碼頭終于重新開放，相信過不了多久，就又會恢復(fù)原先熱鬧景象…

  …………

  碼頭附近一條河道內(nèi)，同樣聚了一群人。

  東湖老祖的肝臟，被放在烈火上炙烤，濃煙滾滾，里面的白色蠱蟲也不斷翻涌，噼里啪啦爆響，最終化為一團(tuán)焦炭。

  “好了，差不多了?！?br />
  一名身穿儒袍的中年男子開口，帶人將焦炭取下，搗成粉末，又加入其他五顏六色的礦石，同樣磨粉進(jìn)行混合。

  他一邊操作，一邊還講解道：“此物名叫‘水蠱’，自上古時代就流傳至今，百姓有喜食‘魚膾’者，常中此蠱，腹大如鼓，道醫(yī)門稱之為‘蠱脹病’?！?br />
  “但如此厲害的‘水蠱’，在下也是生平僅見，如果沒猜錯，就是先祖所提‘蛟蠱’?！?br />
  “單用蠱房估計不行，必須加入雄黃、砒石、膽礬配合，才有效果…”

  說話者，正是藥圣后代李法成。

  他不僅精通道醫(yī)，還為了采集藥材，拜入梅山法教，算是藥圣一門的真正傳承者。

  “藥圣”聲名卓著，但直系后代多已治學(xué)為官，只有李法成這些人，還在四處奔走，為往圣繼絕學(xué)。

  這次襄陽瘟疫，他原本是主事者，甚至已經(jīng)找到線索，可惜被人偷襲綁架。

  “蛟蠱？”

  旁邊李衍聽到，皺眉道：“是從蛟身上來？”

  “沒錯?！?br />
  李法成點頭道：“所謂積水成淵，蛟龍生焉。池魚滿三千六百，蛟來為之長。鄂湘兩州，高山湖泊之中，常有蛟類滋生，常人難得一見?！?br />
  “若風(fēng)雷雨動，它們便會沿山洪而下，進(jìn)入長江黃河，借風(fēng)雷龍脈之氣蛻變，謂之化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