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

  黑夜中，群鴉亂飛。

  密林交錯，燭火燈籠閃爍。

  不知是不是死人埋多了的原因，這亂葬崗上并不荒涼，反倒是綠樹成蔭，野草分外密集。

  陰霧升騰，百米外就看不清人影。

  光線昏暗，加上地面雨后濕滑，不時有人摔倒。

  隊伍中，不乏有膽小者。

  他們邊走邊打量周圍，總覺得那幽暗陰霧中，似乎有什么東西正注視著自己，讓人頭皮發(fā)麻。

  但想起王道玄的吩咐，還是沒人敢開口說話。

  李衍，自然是走在最前方。

  他左手摁著刀柄，右手拎著一根竹竿。

  嗅覺神通的優(yōu)勢，此刻最為明顯。

  周圍霧氣濃重，昏暗漆黑，但各種各樣的味道，卻能通過鼻腔，輕易地進行分辨。

  他能聞到腐敗樹葉、草叢中穿行的毒蟲，能聞到數(shù)十米外樹枝上盤踞的毒蛇，甚至地下幾米處鉆洞的老鼠，都逃不過他的鼻子。

  這黑暗叢林，對他來說與白晝無異。

  但更讓李衍注意的，則是此地陰煞之氣。

  咸陽城他也來回轉(zhuǎn)了幾趟，那里人氣旺盛，再加上千年雄城、眾多香火旺盛的廟宇，很適合人居住。

  只有幾個水井和暗道，隱約有陰氣殘留。

  而這亂葬崗上，陰煞之氣卻十分明顯。

  和曾經(jīng)的冷壇猖兵不同，這是一種冰冷死寂而又腐朽的味道，彌漫在周圍各個角落，滲入地下，又沿著根部附著于草木之上。

  所以，這里草木異常旺盛，晴天亦有濃霧。

  嘩啦！嘩啦!

  隨著竹竿挑動，各種毒蟲毒蛇紛紛被驚走。

  王道玄自然知道他本事，專心探查地形，同時打著燈籠，觀察羅盤動向。

  風水堪輿這一行，博大精深。

  能斷風水的，不一定能做風水局。

  王道玄各種法門都有涉獵，但大多只是略懂或入門，唯有這風水和占卜是花了大功夫研究。

  沒過多久，他便找好了地方，穿過一片密林，擺手示意眾人停下。

  這是一片古怪的區(qū)域。

  靠近密林，卻寸草不生，周圍還有許多嶙峋怪石，根根矗立，宛如倒戟，好似山中一座天生的破廟。

  李衍抽了抽鼻子，眼中也露出好奇之色。

  他能聞到，陰煞之氣在這里匯聚，好似河道中的暗流，盤旋環(huán)繞，隱約形成一股氣勢。

  剛踏入空地，頓覺周圍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分。

  李衍心中了然，這多半就是王道玄所說的“勢”！

  天地之間，罡氣與煞氣流轉(zhuǎn)，形成“勢”，更進一步，就能形成“局”。

  “勢”與“局”最大的區(qū)別，就是一個如漩渦暗流，還要依賴外部環(huán)境，而“局”則會形成封閉環(huán)境。

  兩者只是稱謂，并無高低之分。

  名山大川的“勢”，浩氣磅礴，如天神舉劍，矗立大地，遠比犄角旮旯的“局”強大的多。

  天下間的陣法、風水、甚至藏寶地，都與其有關(guān)。

  這里，顯然是個進行法事的好地方。

  但王道玄卻并不著急，而是上前幾步，拿著羅盤轉(zhuǎn)了一圈，又用鐵鍬挖開表面浮土，抓起一撮泥土放入口中。

  呸！

  嘗了一口后，王道玄連忙吐出，隨后起身拿了根樹枝，在地面畫了個圈，對眾人點頭示意。

  沙里飛立刻上前，帶著幾人卸下背上包裹。

  里面放著木板和木棍，都有榫卯結(jié)構(gòu)，三下兩下便拼成了一張方桌，隨后鋪上黃布、符紙、五供養(yǎng)，即香、花、燈、水、果等，立刻成了一個臨時的法壇。

  最后，周班主才小心上前。

  他身后同樣背著個木箱子，且以紅布遮蓋，小心打開后，里面赫然是一尊彩塑的泥娃娃神像，身著紅肚兜，手里拎著皮影棍，笑容憨態(tài)可掬。

  這便是春風班祖?zhèn)鞯纳裣瘛?br />
  李衍能聞到，上面只有一些殘留的香火味，顯然曾經(jīng)也供奉過什么東西，只不過已經(jīng)消散。

  這種情況并不罕見。

  無論神像還是土地城隍廟，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一種“勢”或“局”，只不過是神罡為主。

  若緣分到了或魂魄不強、香火中斷，“勢”也會散去。

  像冷壇猖兵那種兇狠的，還會作祟害人。

  早晨的時候，王道玄已將這神像打開，仔細清掃，以松脂香熏之，又放入了象征內(nèi)臟的珠子和槐木等物。

  這便是“裝臟”。

  比不上那些廟宇神像，但若請了足夠強大的東西，每日香火供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