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凌霄的劍尖微微下壓，腳前那道憑空浮現(xiàn)的腳印邊緣泥土仍在泛著微光。他沒有動，只是將左手緩緩抬起，指尖在掌心劃開一道口子。一滴血落下，未滲入地面，反而凝成珠狀，在泥面上輕輕滾動。

  “土不納血?！彼曇艉茌p，卻讓沈清璃和故人同時繃緊了肩背。

  沈清璃立刻從袖中取出三枚細針，針尾刻有極淡的紋路，隨她靈力注入而泛起青光。“醒神針，每人一道，刺眉心?！彼龑⑨樳f出，動作利落，不再多言。

  葉凌霄接過針，沒有猶豫，指尖一推，針尖沒入眉心半寸。一股刺痛直貫腦海，像是有冰錐鑿開了某層蒙蔽已久的屏障。眼前霧氣依舊濃重，但那些原本看似自然的樹影輪廓，忽然顯露出一絲違和——枝杈交錯的角度太過規(guī)整，像是被精心排布過的陣圖。

  故人閉目片刻，再睜眼時，瞳孔深處閃過一道暗金。他蹲下身，將玉管中的藤蔓取出，置于掌心，雙手結(jié)印。符文在藤蔓表面重新亮起，節(jié)奏緩慢，如同心跳。他順著那頻率默數(shù)七息，忽然抬手，指向西北偏北的方向：“陣眼不在前方，而在斷靈淵?！?br />
  “斷靈淵？”沈清璃低聲重復，眉頭微蹙，“那是古籍里記載的封葬之地，靈氣斷絕，連飛鳥都不渡?！?br />
  “正因如此，才最安全。”葉凌霄拔出星隕刃，劍身輕震，卻沒有發(fā)出鳴響。他將劍橫于胸前，以指腹抹過劍脊裂痕，感受那一絲微弱卻真實的震動。“我們走的這條路，每一步都在被記錄。腳印、山獐、羅盤失靈……不是為了迷惑我們，是為了校準?！?br />
  “校準什么？”沈清璃問。

  “時機?！惫嗜私涌冢八麄冊诘纫粋€節(jié)點。我們的行動軌跡、反應速度、停留時間——全都被收集，用來推演真正的祭壇開啟時刻?！?br />
  沈清璃沉默片刻，從藥囊底層取出一塊灰白色石片，邊緣已有碎裂。她將其貼于額前，閉目感應。石片微顫，隨后停止?！皻w元石失效了。”她睜開眼，“它原本能感應天地本源脈動，現(xiàn)在卻毫無反應。說明我們所在的空間，已經(jīng)被完全剝離出真實地脈?！?br />
  葉凌霄收劍入鞘，右手按在腰側(cè)。他閉上眼，不再依賴視覺或外物，而是沉入體內(nèi)，回溯十八年所學。太虛劍經(jīng)流轉(zhuǎn)于經(jīng)脈，劍意如水，滌蕩識海。他想起五歲那年，師傅帶他登上云崖，說：“劍修之要，不在眼見，而在心知。”

  心知。

  他猛然睜眼，目光穿透霧障，鎖定西北方向一處低洼山谷。那里沒有光，也沒有靈力波動，可就在那一瞬，他感知到一絲極其微弱的牽引——像是大地深處傳來的一聲嘆息，只有徹底摒棄外感、回歸本心的人才能察覺。

  “斷靈淵。”他開口，“真正的祭壇在那兒。他們用幻象造出一座西嶺，讓我們以為目標在眼前，實則越走越遠?！?br />
  沈清璃點頭：“織夢蠶絲不是用來操控我們，而是讀取我們的判斷邏輯。每一次我們停下分析痕跡，每一次我們調(diào)整路線，都在為他們的推演提供數(shù)據(jù)。”

  “所以他們不怕我們發(fā)現(xiàn)異常?！惫嗜死湫Γ胺炊Ｍ覀儼l(fā)現(xiàn)。因為懷疑、推理、驗證——這些行為本身，就是儀式的一部分?！?br />
  三人對視一眼，無需多言。

  葉凌霄邁步向前，卻不再沿著原有山徑。他斜切向左側(cè)密林，腳步堅定。沈清璃緊隨其后，手中銀針已收回針囊，只在指尖留下一道淺痕。故人走在最后，短戟橫握，每一步都踩在落葉最厚處，不留痕跡。

  霧氣開始稀薄，但并非因風，而是某種無形的壓制正在減弱。他們越是遠離原路，周圍的異樣就越發(fā)明顯——樹木的排列恢復了自然錯落，地面重新吸住血跡，連空氣都變得沉重起來，帶著久未流通的沉悶。

  行至一處斷崖邊緣，葉凌霄停下。

  下方是一片幽谷，四面環(huán)山，中央凹陷，形如巨口。谷中無草木，土地呈暗褐色，像是被反復焚燒過。一條干涸的河床貫穿其中，河底裂開數(shù)道縫隙，偶爾有極淡的黑氣溢出，轉(zhuǎn)瞬即逝。

  “斷靈淵?！彼f。

  沈清璃取出令牌，這一次，它安靜地躺在掌心，沒有任何反應。她低頭看了片刻，忽然笑了：“它終于不再發(fā)熱，也不再結(jié)霜。因為它找到了真正該指向的地方。”

  故人從懷中取出另一枚玉符，比先前所用更為陳舊，邊角磨損嚴重。他將其插入地面，玉符微微震動，隨后穩(wěn)定下來，頂端指向谷底某一點。

  “三刻鐘內(nèi)，天地交匯點會短暫開啟?！彼f，“那是唯一能進入祭壇核心的時間窗口。錯過，就要再等十二年?！?br />
  葉凌霄望著谷底，眼神逐漸冷峻。他解下外袍，隨手扔在一旁。長劍依舊歸鞘，但他整個人的氣息已悄然變化，像是一柄原本收斂鋒芒的兵器，終于開始吐露殺意。

  “他們設局引我們走上假路，是想讓我們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耗盡力氣?！彼曇舻统?，“但現(xiàn)在，我們知道他們在哪，也知道他們在等什么?！?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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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璃將最后一枚歸元露貼于胸前內(nèi)袋，伸手撫過腰間藥囊，確認所有器具齊全?！澳蔷蛣e讓他們等太久。”

  故人收起玉符，短戟橫于臂前，目光掃過四周山勢。“下去的路只有一條，沿干河床直入。兩側(cè)峭壁藏有禁制殘痕，貿(mào)然飛行會被鎖魂釘拖拽墜亡?！?br />
  葉凌霄點頭，率先踏向崖邊陡坡。碎石滾落，砸入谷底無聲無息。

  三人陸續(xù)下行，步伐穩(wěn)健。接近谷底時，空氣驟然降溫，呼吸帶出白霧。地面裂縫中的黑氣越來越多，匯聚成細流，朝著中心某處緩緩流動。

  “它們在朝同一個方向移動?！鄙蚯辶У吐暤?。

  “不是自然逸散?！惫嗜搜a充，“是被吸引?！?br />
  葉凌霄停下腳步，從懷中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