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荒嶺的風卷著碎葉掠過腳邊。沈清璃停下腳步，指尖在耳后輕輕一壓，那股細微的癢意仍在皮下緩慢游走，像有東西正悄然蘇醒。

  她沒說話，只是將袖口拉下，遮住手腕內側浮起的一道淡青紋路。這痕跡從昨夜起便斷續(xù)浮現，時隱時現，與藥湯中旋渦出現的時間隱隱重合。

  葉凌霄走在前頭，斷劍垂在身側，劍尖輕點地面，在石板上劃出淺痕。他腳步未停，卻微微偏頭，聲音壓得極低：“你還撐得住？”

  “能?！彼鸬酶纱?，抬步跟上。

  故人落在最后，右臂仍吊在胸前，左手緊攥著那張焦邊地圖。他目光掃過前方霧氣彌漫的谷口，眉頭微皺?！翱斓搅??！彼f，“石門應該就在前面?！?br />
  三人穿出林道，眼前豁然開闊。一座半塌的石拱門立在坡頂，表面刻滿斑駁符文，邊緣爬滿暗綠藤蔓。門框兩側立著幾尊石像，姿態(tài)扭曲，有的跪地抱頭，有的仰面伸臂，面容凝固在驚怖之中。

  葉凌霄停下，目光落在最近的一尊石像上。那人雙目圓睜，嘴角咧開，像是臨死前發(fā)出無聲嘶喊。他伸手觸了觸石面，指尖傳來一絲涼意，并無靈力殘留，但石質異常致密，不似凡物所化。

  “不是天然石材。”沈清璃走近，指尖搭上石像手腕位置，閉目感應片刻，“經脈走向還在，只是全數石化。他們……是活生生被轉化的?！?br />
  故人低聲道：“三重考驗，十人入，一人出。這些人，恐怕就是過往試煉者的下場?！?br />
  話音未落，石門兩側的霧氣忽然翻涌起來。數十道身影自濃霧中走出，步伐整齊，無聲列陣于門前。他們皆披灰褐長袍，頭戴青銅面具，面具上刻著簡拙紋路，形如古樹盤根。每人手中握一根短杖，杖頭鑲嵌著幽藍晶石，散發(fā)出微弱卻不容忽視的靈壓。

  最前方一名高階者踏出半步，手中短杖往地上一頓。一聲悶響自地底傳來，三人腳下石板微微震顫，一股壓迫感直逼識海，仿佛有無形之手按在眉心。

  “非試煉者，不得近門三丈?！蹦侨碎_口，聲音干澀如金屬刮擦石面，“此地為遠古傳承禁域，擅闖者，鎮(zhèn)壓?！?br />
  葉凌霄站在原地未動，掌心緩緩收緊，斷劍柄上的裂紋硌進掌肉。他沒有拔劍，也沒有后退，只盯著對方面具下那一片幽暗的空洞。

  沈清璃呼吸微凝，九轉天醫(yī)訣在經脈中悄然流轉一圈，穩(wěn)住心口那絲滯澀。她不動聲色地將金絲針滑入指間，藏于袖底。

  故人上前一步，雙手抱拳，行的是舊宗門禮節(jié)?！拔业葻o意冒犯?！彼Z氣平穩(wěn)，“只為尋改命之法，求一線生機。若此地真有傳承，請允我們參與試煉?！?br />
  高階者靜立片刻，短杖再度頓地。這一次，震動更甚，連遠處石像的衣角都隨之輕顫。霧氣在他周身旋轉，形成一道環(huán)狀氣流。

  “試煉非請，乃罰。”他緩緩道，“踏入者，須承其重。第一關，心淵照影；第二關，命途逆行；第三關，魂歸無名。歷三關而存者，方得入門?！?br />
  “心淵照影？”沈清璃低聲重復。

  “照的是本心?！蹦侨宿D向她，“你若懼內里異變失控，便不必踏進一步。一旦入試，退即死?！?br />
  葉凌霄眼神微動。他看了沈清璃一眼，見她面色未變，只是指尖微微發(fā)白。

  “你們不是黑暗勢力的人?！鄙蚯辶Ш鋈婚_口，“你們的靈力純凈，氣息穩(wěn)定，不像被污染過?？赡銈?yōu)楹问卦谶@里？誰定下的規(guī)則？”

  高階者未答，只是抬起短杖，指向石門上方。那里有一塊殘碑，字跡模糊，唯有中間一行還能辨認：“逆命者死，妄求者化?！?*

  “規(guī)則早已立下?！彼f，“我們只是執(zhí)行者。要進，便接受試煉。不試，就轉身離開。此地不留遲疑之人?！?br />
  空氣凝滯了一瞬。

  故人低頭看了看自己纏著繃帶的右臂，又望向兩側石像。他知道這些人曾和他們一樣，帶著希望而來，最終卻成了沉默的警示。

  “若我們拒絕呢？”他問。

  短杖再次頓地，其余守護者同時抬杖，晶石光芒驟亮。一股強大的封鎖之力自四面八方壓來，仿佛空間已被凍結。

  “拒者，視為褻瀆。”高階者聲音冷硬，“當場鎮(zhèn)壓，化為守門之石。”

  葉凌霄終于開口：“我們接受試煉。”

  沈清璃側目看他。

  他神色平靜，卻透著不容動搖的決斷?！凹热恢挥羞@條路，那就走到底。但我們不會死在這里?！?br />
  “你確定？”故人低聲問，“他們說十人入，一人出?！?br />
  “那就讓那個人是我們。”葉凌霄往前一步，站到石門前三丈線前，斷劍歸鞘，雙手垂落，“我們三人同行，誰也不能留下。”

  高階者沉默片刻，終于緩緩抬起手。身后眾守護者收杖，退至兩側，讓出通往石門的路徑。但他們的目光依舊鎖定三人，毫無松懈。

  “第一關，心淵照影?！备唠A者宣布，“限時三炷香。入內者，不得攜帶武器，不得施展外力，唯以本心應對幻象。中途退出，或神志潰散者，立即石化。”

  他揮手，石門底部緩緩升起一塊黑石臺，表面光滑如鏡。

  “踏上此臺，試煉即啟?！?br />
  葉凌霄看向沈清璃和故人。三人對視一眼，無需多言。

  故人深吸一口氣，邁步向前。他的左腳剛踏上石臺邊緣，忽然身形一晃，額角滲出冷汗。他咬牙撐住，右手扶住左肩傷處，硬是沒退。

  沈清璃緊隨其后。她踏上石臺時，耳后那點癢意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