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凌霄站在石階上，掌心貼著胸前玉符，那熱度沒有消退，反而隨著每一次呼吸加深而愈發(fā)清晰。他抬起眼，灰袍人依舊靜立原地，身影在微光中顯得沉實，卻不壓迫。方才那一聲鐘響后的寂靜還在延續(xù)，但空氣里多了一絲可察的松動——像是某種規(guī)則終于被觸碰到了邊緣。

  “你若無意阻攔，”葉凌霄開口，聲音不高，卻穩(wěn)穩(wěn)壓過這片空寂，“為何不早言明？”

  沈清璃指尖微動，袖中銀針并未收回，但她已不再蓄力。她低頭看向地面，足尖前一寸處，一道極淡的靈痕正緩緩褪去，像是有人用指尖劃過沙面后又被風撫平。她輕輕吸了口氣，九轉(zhuǎn)天醫(yī)訣在經(jīng)脈中悄然流轉(zhuǎn)一圈，確認這殘留氣息純凈無雜，更無陰蝕之兆。

  “他不是敵人?！彼吐曊f，目光抬向葉凌霄，“他的靈息與這石階同源?！?br />
  故人站在側(cè)后方，手中符紙早已收起，此刻只是凝視著灰袍人的輪廓。他忽然道：“百年前守臺者從不開口，因言語會擾動‘時鎖’。若他現(xiàn)在愿意說話……說明規(guī)則已經(jīng)變了?！?br />
  話音落下的瞬間，灰袍人動了。

  他并未向前，也未出手，而是抬起右手，掌心朝上，虛懸于胸前。一道光痕自其指尖溢出，在空中緩慢勾勒出一座山峰的輪廓——孤峭、陡立，峰頂纏繞著幾縷黑氣，形態(tài)模糊，卻透出一股沉滯的壓迫感。

  葉凌霄瞳孔微縮。

  那地形他認得。不是親眼所見，而是曾在師門禁典《墟脈圖志》殘頁中驚鴻一瞥。當時師父曾言，此地封印未穩(wěn)，若遇黑潮涌動，必先現(xiàn)于此。

  “幽魘嶺?！彼吐暤馈?br />
  沈清璃迅速從懷中取出一張泛黃紙頁，邊角焦損，正是她多年搜集的古地志殘卷。她將紙頁攤開，與空中光影對照，眉頭漸漸皺緊?！氨壤喾轿黄比?。這里……是裂谷夾峰，地脈交匯點之一。”

  “黑暗勢力要重啟封陣。”故人接話，“選這種地方，要么是為了引動舊魔反噬，要么……是要借地氣煉什么不該煉的東西?！?br />
  三人對視一眼，無需多言，目標已然清晰。

  可就在他們剛要追問更多時，灰袍人的身形開始變淡，如同霧氣被風吹散，輪廓逐漸模糊。

  “不能讓他走?！比~凌霄反應(yīng)極快，立刻從懷中取出一枚玉簡，上面刻著太虛門獨有的回音紋路。他咬破指尖，將一滴精血抹在紋路上，隨即揚手擲出。

  玉簡飛至半空，懸停在灰袍人面前。

  那人動作一頓，緩緩轉(zhuǎn)頭，第一次真正“看”向葉凌霄。下一瞬，他抬起左手，指尖輕觸玉簡表面。

  剎那間，一道符文自其袖中飛出，形如古篆，卻非現(xiàn)存任何門派印記。它在空中盤旋一圈，融入玉簡，隨即化作三點星芒，依次烙在玉簡側(cè)面，排列成三角之形。

  葉凌霄伸手接住回落的玉簡，入手溫熱，那三點星芒仍在微微震顫，仿佛有生命般跳動。

  就在這時，灰袍人終于開口。

  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直接落在耳中：“三日后，月隱之時，幽魘嶺不可入霧?！?br />
  他頓了一下，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警告：“否則，萬劫不復?！?br />
  話音落下，他的身影徹底消散，連一絲靈波都未曾留下，仿佛從未存在過。

  石階之上重歸寂靜。

  風重新吹起，拂過三人衣角。下方藤蔓依舊閉合，上方星光稀疏，唯有那枚玉簡在葉凌霄掌心持續(xù)發(fā)燙，三點星芒隱隱流動，像是某種倒計時的起點。

  “他留了信標?！鄙蚯辶ё呓徊剑粗窈喩系暮圹E，“這不是普通的傳訊符，更像是……一條能喚醒回應(yīng)的引子?！?br />
  “只要有對應(yīng)的共鳴源，就能再次激活。”故人點頭，“但他只給了警示，沒說霧中有什么?！?br />
  “也不需要他說?！比~凌霄握緊玉簡，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既然特意提醒‘不可入霧’，那就說明，敵人一定會在那時進入?！?br />
  沈清璃沉默片刻，忽而問道：“你怎么確定他會來？萬一這只是個陷阱？”

  “不是他設(shè)的局?！比~凌霄搖頭，“是規(guī)則本身容不下謊言。剛才他觸碰玉簡時，我體內(nèi)劍經(jīng)自動運轉(zhuǎn)，沒有任何排斥。若是邪修偽裝，哪怕再像，也會引發(fā)功法反噬。”

  故人低聲道：“而且，他本可以什么都不做。斷時臺開啟后，他已無責任。但他還是留下了信息，甚至回應(yīng)了你的信物——這是超出職責之外的選擇?！?br />
  三人一時無言。

  遠處天際，一道暗影掠過月亮，光線隨之短暫昏沉。葉凌霄抬頭看了一眼，隨即低頭望向手中的玉簡。那三點星芒忽然閃了一下，像是感應(yīng)到了什么。

  “時間不多了?！彼f。

  沈清璃將銀針收回袖中，動作利落。她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兩粒丹藥，遞給葉凌霄和故人?！斑B夜趕路的話，至少撐到明日午時?！?br />
  故人接過藥丸，并未立即服下，而是盯著前方幽深的虛空，似在回憶什么。“我記得師父提過一句——幽魘嶺每逢月隱，地氣翻涌，毒瘴自生。那時候，連飛鳥都會墜落?！?br />
  “所以我們必須趕在月隱之前抵達山腳?！比~凌霄將玉簡貼身收好，按了按劍柄，“但不能進霧。”

  “那就只能在外圍等?！鄙蚯辶У溃暗人麄兂鰜?，或者……等時機變化?！?br />
  故人終于將藥丸吞下，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斑€有一件事。你說那玉簡能回應(yīng)？如果他真想再聯(lián)絡(luò)，會不會需要我們主動觸發(fā)？”

  葉凌霄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