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凌霄的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微弱銀線，劍尖直指妖獸頸根舊傷。他全身靈力幾乎燃盡，經(jīng)脈如同干涸河床，每一分推進都像是撕裂血肉強行牽引殘存之力?？伤麤]有停，也不能停。

  劍鋒刺入的瞬間，妖獸猛然一顫。那道三年前留下的裂痕仿佛感應(yīng)到了宿命終結(jié)的氣息，隨著銀光滲入，自內(nèi)而外崩裂開來。黑氣從傷口噴涌而出，卻被銀芒絞碎成縷縷殘煙。妖獸左眼中的符文急速旋轉(zhuǎn)，發(fā)出刺耳嗡鳴，似要發(fā)動最后反制，可就在第三圈逆轉(zhuǎn)即將完成之際，銀光突進顱腔，轟然炸開。

  整頭妖獸劇烈抽搐，四肢繃緊如弓弦拉滿，隨后驟然松弛。它發(fā)出一聲短促嘶吼，聲音不像先前那般扭曲狂暴，反倒透著一絲解脫般的低沉。龐大的身軀向前傾倒，砸在地面時激起大片塵土，震得巖壁碎石簌簌滑落。黑氣自七竅溢出，在半空凝聚成團，翻滾數(shù)息后徹底潰散，化為無形。

  洞穴里一下子安靜下來。

  葉凌霄單膝跪地，斷劍拄在一旁，手肘微微發(fā)抖。他喘息粗重，額角冷汗混著血跡滑下臉頰。掌心那道舊疤仍在發(fā)熱，但不再是灼痛，而是像一塊溫?zé)岬挠袷N在皮肉之下，隱隱跳動，與體內(nèi)殘余的靈流產(chǎn)生某種微妙呼應(yīng)。

  沈清璃靠在斷裂石柱邊緣，雙掌交疊壓住胸口，指尖還在微微顫抖。她強行提起最后一絲靈力護住識海，目光死死盯住妖獸倒下的位置。當(dāng)確認那團黑氣徹底消散后，她才緩緩松了口氣，嘴唇泛白。

  “死了？”她低聲問，聲音沙啞。

  故人沒有回答。他蹲在地上，右手按著銅片插入巖縫的末端，指腹輕輕摩挲金屬表面。片刻后，他抬起眼，“陣紋歸寂，地脈回穩(wěn)。它確實不在了?！?br />
  話音未落，一點幽光忽然從妖獸胸口位置浮起。

  三人同時警覺抬頭。

  一顆珠子緩緩升至半空，通體呈深青色，表面流轉(zhuǎn)著水波般的光暈，忽明忽暗，像是呼吸一般。靠近它的空氣微微扭曲，形成一圈極淡的排斥力場，連飄落的灰塵都被輕輕推開。

  沈清璃皺眉，強撐起身，運轉(zhuǎn)九轉(zhuǎn)天醫(yī)訣殘余靈力護住神識。她凝目細看，發(fā)現(xiàn)珠子散發(fā)的波動竟與天地靈氣同步起伏，每一次明滅，都引發(fā)周圍氣流細微共振。這不是邪物，也不是尋常妖核。

  “不是魂魄殘留?！彼?，“它是……有意識的律動?！?br />
  故人緩緩站起，將銅片收回袖中。他取出一枚暗符，輕輕拋向珠子方向。符紙尚未觸碰光暈，便被一股無形之力彈開，在空中燒成灰燼。

  “有防侵機制?！彼f，“不能硬取?！?br />
  葉凌霄慢慢站直身體，抹去嘴角血跡。他盯著那顆懸浮的珠子，掌心熱度再次升高，仿佛受到某種牽引。他邁步上前，腳步沉重卻穩(wěn)定。

  “別靠太近！”沈清璃提醒。

  葉凌霄沒停下。他伸出手，五指張開，掌心正對珠子下方。就在距離尺許之時，排斥力場明顯增強，皮膚傳來針扎般的刺感。但他沒有退縮，反而往前再踏半步。

  奇異的是，當(dāng)他掌心完全暴露在光暈之下時，那股排斥之力竟減弱了幾分。珠子的明滅節(jié)奏也微微改變，似乎在回應(yīng)他的接近。

  “它認得我?！彼f。

  沈清璃和故人都沒說話。他們看著葉凌霄緩緩抬手，指尖終于觸碰到珠子表面。

  沒有爆炸，也沒有反噬。珠子只是輕輕一震，隨即落入他手中。入手溫潤，不涼不燙，卻有一股柔和靈流順著手臂流入體內(nèi)，雖未能修復(fù)傷勢，卻讓混沌的識海清明了一瞬。

  “不是攻擊性的?！比~凌霄低頭看著手中的珠子，“道它在等什么人?！?br />
  沈清璃踉蹌幾步走近，伸手探向珠子。這一次，排斥力場幾乎沒有反應(yīng)。她眉頭微動，“你碰過之后，它放開了限制。”

  故人沉默片刻，從懷中取出一方布帛，遞給葉凌霄。“裹上它，隔絕氣息波動?！?br />
  葉凌霄接過布帛，一層層將珠子包好。青光被遮蔽的剎那，洞穴內(nèi)的空氣仿佛松了一口氣，連溫度都恢復(fù)了正常。他把珠子貼身收進衣襟，藏于胸口內(nèi)袋。

  四周重歸寂靜。

  沈清璃靠著巖壁坐下，閉目調(diào)息。她的臉色蒼白，唇角仍有血痕未干。故人盤腿而坐，取出銅片檢查，發(fā)現(xiàn)邊緣出現(xiàn)一道細小裂痕，像是承受過巨大壓力所致。他沒聲張，只將銅片重新收入袖中。

  葉凌霄站在原地，望著前方幽深通道。那里依舊黑暗，卻不再令人感到壓迫。他低頭看了眼胸口，布帛包裹的珠子仍有些許溫?zé)?，像是藏著一個尚未蘇醒的夢。

  時間一點點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沈清璃睜開眼，聲音虛弱：“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

  “等?！比~凌霄說，“等能走的時候。”

  “這東西……會不會引來別的麻煩？”

  “會?！比~凌霄握了握拳，“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法放手了?！?br />
  故人忽然開口：“它剛才動了一下?！?br />
  兩人同時看向他。

  “就在你說話的時候?！惫嗜硕⒅~凌霄胸口的位置，“珠子震了三次，像是在回應(yīng)什么?！?br />
  葉凌霄立刻伸手按住胸前。布帛下的珠子果然還有微弱震顫，頻率很慢，但確實存在。他屏息感知，那震動竟與自己心跳逐漸趨同。

  沈清璃站起身，神色凝重：“它在適應(yīng)你?！?br />
  葉凌霄沒答。他只覺得掌心又開始發(fā)燙，比之前更清晰，仿佛那道舊疤正與珠子建立某種聯(liá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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