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池的水開始倒流，漩渦從中心向外翻卷，原本沉靜的青龍?zhí)撚皠×艺痤?，幾乎要潰散。葉凌霄腳下一滑，殘劍在石縫中猛地震動，他本能地伸手去抓池沿，掌心被碎石劃破，鮮血順著指尖滴入逆流的水中，瞬間被吞噬不見。

  沈清璃雙膝跪地，左手撐在濕冷的石面上，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她能感覺到蓮華的殘影正在崩解，那層由最后靈力凝成的凈化光膜已薄如蟬翼。她咬住下唇，舌尖抵住齒根，強行壓下喉間的腥甜，不讓血再溢出——她知道，每一分精血都耗不起。

  真龍低吼，龍尾猛然橫掃，狂風(fēng)掀起黑霧，將那道踏在池面的人影逼退半步。就在這剎那空隙，葉凌霄眼角余光捕捉到一絲異樣：黑影右肩處，在與逆流靈力接觸的瞬間，竟有微弱的銀光閃了一下，像是被灼燒般扭曲了一瞬。

  “清璃！”他聲音沙啞，卻猛地抬手，將殘劍從石縫中拔出，反手插入自己左臂外側(cè)，劇痛讓他瞳孔驟縮，神志卻為之一清，“剛才……它怕靈力！”

  沈清璃沒有回頭，但她指尖微動，一縷殘存的神識順著共心鏈接傳過去。畫面在意識中重現(xiàn)——那黑影抬起手臂模仿法印時，池水逆流觸及它的袖口，黑色霧氣竟像雪遇火般退縮了半寸。

  她立刻明白過來。“不是怕，是克制?！彼吐暬貞?yīng)，聲音輕得幾乎被池水倒流的轟鳴吞沒，“靈池之靈，本就是地脈正源，它再怎么偽裝，也改變不了異質(zhì)之軀的本質(zhì)?！?br />
  葉凌霄喘了口氣，額角冷汗混著血水滑落。他握緊殘劍，劍身微微發(fā)燙，那是靈力共鳴的征兆?？伤?，現(xiàn)在不是強攻的時候。他的經(jīng)脈早已斷裂多處，強行催動只會讓劍意反噬；沈清璃的氣息比他還弱，若再耗血畫紋，恐怕?lián)尾坏较乱徊_擊。

  真龍盤旋而上，龍爪再度按向池心，試圖穩(wěn)住節(jié)點?？赡呛谟爸皇抢湫σ宦暎逯笍堥_，掌心向下壓去。一股沉重的牽引力再次籠罩全場，蓮華徹底熄滅，池面裂開蛛網(wǎng)般的縫隙，靈力倒灌的速度更快了。

  “不能再守了?！比~凌霄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決斷，“等它完全接管節(jié)點，我們就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沈清璃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目光已變得銳利。她緩緩挪動身體，背靠池緣坐下，右手貼在冰冷的石面上，左手顫抖著在掌心重新勾勒凈元紋的起筆。這一次，她沒用血，而是以僅存的靈力刺破指尖皮膚，讓血珠緩慢滲出，一滴一滴落在掌心。

  “你想怎么做？”她問。

  “以池為器?！比~凌霄也坐了下來，背靠著她的背，兩人形成最穩(wěn)固的支撐姿態(tài)，“你引靈力，我塑形。不求傷它，只求打斷它的施法節(jié)奏。”

  沈清璃點頭。她知道這個計劃的風(fēng)險——他們現(xiàn)在就像站在懸崖邊的人，稍有差池，靈力失控就會直接焚毀他們的識海。但比起被動等死，這已是唯一可行的路。

  她深吸一口氣，將手掌貼在池緣。靈池雖在倒流，但源頭仍在，只要地脈未斷，就還有力量可借。她運轉(zhuǎn)九轉(zhuǎn)天醫(yī)訣的殘篇，不再追求凈化，而是引導(dǎo)那股混亂的靈力流向一個方向——她的掌心。

  葉凌霄感受到背后的靈力波動，立刻將殘劍橫放于膝上，雙手覆于劍柄。他不再試圖激發(fā)劍意，而是用識海中最后一絲清明，去感知沈清璃引導(dǎo)的靈流節(jié)奏。劍身微微震顫，像是在回應(yīng)某種即將到來的召喚。

  真龍似乎也察覺到了什么。它忽然仰首長吟，聲浪震得山谷嗡鳴，黑影動作一頓。緊接著，它猛然俯沖，龍軀橫亙在靈池上方，龍尾掃出一道弧形氣浪，硬生生將黑影逼退數(shù)尺。

  就是現(xiàn)在！

  沈清璃掌心靈光一閃，一道細(xì)若游絲的銀線從池水中升起，纏繞上殘劍的劍脊。葉凌霄立刻感應(yīng)到那股純凈的靈力涌入體內(nèi)，盡管經(jīng)脈劇痛如刀割，但他強行穩(wěn)住心神，將靈力壓縮于劍尖，凝而不發(fā)。

  “還不夠?！彼吐暤?，“它太強，單靠我們兩個，靈力匯聚太慢?！?br />
  沈清璃咬牙，指尖再次劃破，血落入池中，激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漣漪。她抬頭看向空中盤旋的真龍，用盡力氣傳出一道神識：“請……再撐一次。”

  真龍金瞳微閃，似有所悟。它沒有再進攻，而是緩緩降下身形，龍首低垂，龍尾輕輕擺動，攪動空氣中的靈流，形成一道微弱的旋風(fēng)。那旋風(fēng)并不攻擊，卻讓黑影周身的霧氣出現(xiàn)短暫紊亂。

  葉凌霄抓住這一瞬，將殘劍插入地面，劍柄朝天。他與沈清璃十指交扣，共同將靈力注入劍身。銀光自劍脊蔓延，逐漸凝聚成一道錐形光束，懸于劍尖之上，尚未釋放，卻已散發(fā)出令人心悸的壓迫感。

  黑影終于察覺不對。它停下結(jié)印的手勢，緩緩轉(zhuǎn)頭，目光落在那道光束上。片刻后，它抬起右手，掌心凝聚出一團幽暗的氣團，顯然準(zhǔn)備迎擊。

  可就在這時，真龍猛然張口，一道微弱卻純粹的龍息噴出，不偏不倚擊在黑影結(jié)印的手腕上。那一瞬，對方動作僵滯，法印中斷。

  “動手！”葉凌霄低喝。

  沈清璃掌心靈光暴漲，最后一股靈力從體內(nèi)涌出。光束離劍而出，直射黑影胸口。

  黑影倉促抬手格擋，光束擊中其手臂，黑色霧氣瞬間蒸騰，發(fā)出輕微的嘶響。它踉蹌后退一步，身形晃動，但并未崩潰。

  葉凌霄喘著粗氣，殘劍從指間滑落，砸在石面上發(fā)出悶響。他想伸手去撿，卻發(fā)現(xiàn)手臂已經(jīng)抬不起來。

  沈清璃靠在他背上，呼吸微弱，掌心血紋黯淡無光。她艱難地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fā)出聲音。

  真龍懸浮在半空，龍目低垂，光芒幾近熄滅。它沒有追擊，只是靜靜地盯著那道重新站穩(wěn)的身影。

  黑影緩緩放下手臂，被擊中的位置，黑色霧氣仍在緩緩修復(fù)。它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頭望向三人，嘴角竟勾起一絲難以捉摸的弧度。

  然后，它再次抬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