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凌霄心口被劍柄抵出的凹陷不斷震顫，每一次心跳都像在撞擊一塊燒紅的鐵。他沒有松手，反而將劍柄更深地壓進(jìn)胸膛，脈搏的跳動被傳導(dǎo)至劍脊，殘存的靈力隨著血流一寸寸擠出丹田，化作微弱卻穩(wěn)定的脈沖，注入那即將潰散的螺旋光柱。

  沈清璃跪在碎巖之上，龍珠滾落掌心，裂痕已蔓延至珠體中央，血紋如藤蔓般纏繞其上。她咬破舌尖，精血自齒間滑落，滴入掌心，順著裂痕滲入珠內(nèi)。青光微閃，原本即將熄滅的光柱邊緣泛起一絲漣漪，仿佛枯井中投下了一粒石子。

  兩人目光相接，沒有言語。葉凌霄右臂垂落，經(jīng)絡(luò)盡斷，黑紅絲線如枯死的根須嵌在血肉之中，再無法調(diào)動分毫。他只以心脈為節(jié)律，每三息釋放一次脈沖。沈清璃則在他第二次脈沖將盡時，將血絡(luò)中的精血反向牽引，灌入龍珠，形成短暫的雙頻共振。光柱劇烈震顫，螺旋結(jié)構(gòu)在崩解邊緣勉強(qiáng)維持，黑焰的逆流速度被稍稍遏制。

  第七次脈沖釋放時，葉凌霄識海驟然一震。心脈與劍柄的共振，竟引動了一段深埋的記憶——五歲那年，他在山門前跌倒，掌心劃破石階，鮮血滲入一道細(xì)如發(fā)絲的裂縫。那時師父蹲下身，指尖撫過血痕，低聲說：“脈動有隙，行必不順?！?br />
  此刻，他“聽”到了。

  黑焰流動的節(jié)奏中，有一瞬極細(xì)微的滯澀，如同古鐘余音未平，稍縱即逝。那不是力量的衰弱，而是運(yùn)轉(zhuǎn)軌跡中的短暫卡頓，像齒輪咬合時的一聲輕響。

  他未睜眼，只將呼吸拉長，等待下一次脈沖的時機(jī)。

  沈清璃察覺到他的變化。她未再催動靈力，而是悄然收回三成血絡(luò)，龍珠青光驟然黯淡，光柱如風(fēng)中殘燭，劇烈搖晃。黑焰立刻加速逆流，龍骸眼窩中的幽火猛然暴漲，齒間銜著的光柱殘絲被猛然一扯，整條黑焰如蛇昂首，欲將二人徹底吞噬。

  就在這一瞬，葉凌霄將積蓄的脈沖全數(shù)引爆。

  劍身十八道裂痕齊亮，幽藍(lán)光自斷經(jīng)中迸發(fā)，順著劍脊沖上光柱。沈清璃同步催動血絡(luò)，精血如線，自腕部裂口噴涌而出，盡數(shù)灌入龍珠。青光暴漲，光柱猛然膨脹，如逆流的瀑布，直撞黑焰核心。

  轟——

  沖擊波自光柱中心炸開，黑焰如潮水倒卷，龍骸頭顱被貫穿一角，骨片飛濺，幽火劇烈搖曳。葉凌霄被掀飛數(shù)丈，后背撞上巖壁，劍脫手飛出，插入遠(yuǎn)處巖縫。他單膝跪地，喉間腥甜涌上，一口血噴在胸前。

  沈清璃被震跪于地，龍珠脫手滾落，青光幾近熄滅，僅余一線微芒在裂痕中游走。她抬手撐地，血絡(luò)已蔓延至肩頭，整條右臂如被灼燒，皮膚下血絲縱橫，仿佛隨時會爆裂。

  龍骸未退。

  它緩緩抬頭，黑焰如鎧甲重組，殘缺的頭顱上，幽火重新凝聚。齒間仍銜著半截光柱殘絲，黑焰順著殘絲緩緩流動，竟在顱骨裂口處形成一道旋轉(zhuǎn)的旋渦，似在修復(fù)自身。

  葉凌霄以劍拄地，勉強(qiáng)撐起身體。右臂徹底廢去，黑紅絲線斷裂處滲出黑血，他不再試圖運(yùn)轉(zhuǎn)靈力，而是閉目凝神，全部感知沉入識海。那滯澀的節(jié)奏再度浮現(xiàn)——每一次黑焰流動到顱骨左上方時，都會出現(xiàn)極短暫的停頓，如同呼吸間的換氣。

  沈清璃拾起龍珠，未急于催動。她將血絡(luò)纏繞珠體，以血溫維持最后一絲共鳴。目光死死鎖定龍骸眼窩，幽火的跳動頻率在她眼中化作一道道波動的紋路。她發(fā)現(xiàn)，每當(dāng)幽火跳動到第七次時，火焰邊緣會微微扭曲，如同被無形之物輕扯。

  僵持。

  三息。

  四息。

  第五息時，葉凌霄右腳微動，腳底碎石無聲滑落。

  第六息，沈清璃指尖微微一顫，血珠自腕部裂口滴落，砸在龍珠裂痕中央。

  第七息——

  兩人同時“聽”到一聲極輕的“咔”響。

  不是來自耳中，而是直接在靈識深處響起，如同鎖鏈松動，又似齒輪錯位。

  龍骸幽火猛然一滯。

  黑焰旋渦的旋轉(zhuǎn)速度出現(xiàn)了一瞬的遲緩。

  葉凌霄睜眼，瞳孔深處閃過一絲幽藍(lán)。

  沈清璃抬手，指尖血珠未落，懸在龍珠上方。

  戰(zhàn)場中央，光柱殘絲與黑焰交纏之處，那根被咬住的螺旋光流突然微微震顫，仿佛內(nèi)部有某種力量正在試圖掙脫束縛。

  沈清璃低聲道：“它……在重組?！?br />
  葉凌霄未答，只將左手緩緩抬至胸前，五指張開，掌心對準(zhǔn)龍骸頭顱。

  他的掌心沒有靈光，沒有符印，只有一道深可見骨的舊傷，傷痕形狀，竟與龍珠裂痕有幾分相似。

  龍骸幽火驟然收縮，黑焰旋渦加速旋轉(zhuǎn)，試圖掩蓋那瞬間的滯澀。

  沈清璃指尖血珠終于落下，滴入龍珠裂痕。

  青光微閃，一道極細(xì)的光絲自珠心射出，直指龍骸顱骨左上方——正是黑焰流動最滯澀的位置。

  葉凌霄左手五指猛然收攏。

  龍骸頭顱猛然一震，幽火劇烈跳動，黑焰如受驚般回縮半寸。

  沈清璃抬眼，看向葉凌霄。

  葉凌霄緩緩點(diǎn)頭。

  兩人同時吸氣，靈力殘流在經(jīng)絡(luò)中最后一搏般涌動。

  沈清璃右手再次按向龍珠，血絡(luò)如網(wǎng)，纏繞珠體。

  葉凌霄左腳前踏半步，劍身在巖縫中嗡鳴，似有回應(yīng)。

  龍骸雙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