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在石階上流動，如同未散的余波。葉凌霄的腳步?jīng)]有停，但肩背的緊繃已悄然蔓延至指尖。他察覺到背后劍柄仍在微微震顫，并非警兆，倒像是某種未完成的呼應(yīng)，于寂靜中低低鳴響。

  沈清璃落在半步之后，掌心的紋路依舊溫?zé)?，似有活物在皮膚下游走，她未理會，只是微微蜷起手指，壓住那股牽引。她的呼吸平穩(wěn)，可每一次吐納，都能感知到靈力在經(jīng)脈中滯澀的痕跡——穿越留下的不只是記憶，還有深埋于神識的裂隙。

  “不能再往前了?！比~凌霄終于開口，聲音低沉，卻清晰切入霧中。

  沈清璃抬眼。

  “山下舊祠?！彼D(zhuǎn)身，目光掃過她手背，“陣法殘跡還在，能隔斷地脈回響。此刻我們需要的并非是持續(xù)感應(yīng)，而是先靜下心來?！?br />
  她點(diǎn)頭，未問緣由。他知道她明白——寶物微光不熄，神識未穩(wěn)，強(qiáng)行調(diào)息只會引動反噬。而那座荒廢的祠堂，曾是師門避世之地，墻內(nèi)刻有隱匿符紋，雖年久失修，仍存一線屏障。

  兩人折身下行，步伐比之前更緩，每一步都帶著對體內(nèi)靈力的審視。霧漸薄，林影浮現(xiàn)，一堵殘墻在樹影間露出輪廓。斷檐斜塌，門框歪斜，石階前雜草叢生，唯有門檻上一道凹槽清晰可見，形如劍痕。

  葉凌霄蹲身，指尖撫過凹槽。塵土下，一道微弱的靈流一閃而逝。

  “還能用?！彼驼Z。

  沈清璃站于門側(cè)，掌心貼向左側(cè)石壁。靈力輕探，壁面忽然泛起極淡的光暈，一道藤蔓狀刻痕自她指尖蔓延而出，與她手背紋路如出一轍。她未動，任其浮現(xiàn)，片刻后光痕隱去，壁面恢復(fù)灰暗。

  “陣眼在內(nèi)堂。”她說，“但殘缺嚴(yán)重，需雙力合引?！?br />
  葉凌霄起身，解下背后長劍，橫置于門檻之上。劍身未出鞘，金紋卻在暗處微閃，仿佛感應(yīng)到了什么。他并指成訣，靈力自掌心涌出，注入劍脊。劍身輕震，一道金光順刃而下，沒入地面。

  沈清璃同時結(jié)印，雙手交疊于胸前，靈力自心脈上提，掌心凝出一團(tuán)淡青光暈。她將光團(tuán)按向右側(cè)石柱，光暈擴(kuò)散，沿著柱身古紋緩緩爬升。當(dāng)光流觸及頂端殘符時，整座祠堂微微一顫。

  塵土從梁上簌簌落下。

  地面裂開一道極細(xì)的紋路，自門檻延伸至內(nèi)堂，金青兩色靈流沿紋游走，交匯于中央石臺。臺面浮現(xiàn)出殘缺的陣圖，八角缺三，唯中心一點(diǎn)靈核尚存微光。

  “成了?！鄙蚯辶栈厥?，呼吸微促。

  葉凌霄卻未放松。他盯著陣圖中心，那里本該有守護(hù)印記，如今只剩一道模糊凹痕。他從懷中取出書籍，未翻開，只是將其置于石臺之上。書頁邊緣金光微閃，與陣核共鳴，短暫點(diǎn)亮一角符紋，隨即熄滅。

  “它還不認(rèn)此地?！彼f。

  “不是不認(rèn)?！鄙蚯辶лp觸書脊，“是等我們先穩(wěn)住自己。”

  葉凌霄沉默片刻，終于點(diǎn)頭。他盤膝坐于石臺一側(cè)，劍橫膝上，手覆劍柄。沈清璃坐于對面，掌心朝上，置于雙膝，閉目調(diào)息。

  祠內(nèi)安靜下來，唯有陣核微光起伏，如呼吸般緩慢。

  許久，葉凌霄睜開眼。

  “在通道里，我看見了你?！彼鋈徽f。

  沈清璃未睜眼，但指尖微動。

  “不是現(xiàn)在的你。”他聲音低緩，“是披甲執(zhí)劍的輪廓，站在崩塌的石碑前。那一刻，我不確定那是你，還是……別的什么?！?br />
  沈清璃睜開眼，目光平靜。

  “我聽見了低語。”她緩緩開口，“不是語言，是脈動中的回響。像有人在呼喚‘引’字。龍珠裂紋亮起時，我看見了那個字——古篆，與密室符文同源?！?br />
  葉凌霄眉心微動。

  “你不該獨(dú)自承受這些?！彼f。

  “你也一樣?！彼磫?，“你真的從未懷疑過？懷疑我們走的這條路，是否值得用一生去守？”

  葉凌霄低頭，手指撫過劍脊。

  “懷疑過?！彼K于承認(rèn)，“在光吞噬我的那一刻，我想過，若這一切只是命運(yùn)強(qiáng)加的擔(dān)子，我有沒有權(quán)利放下?！?br />
  沈清璃看著他。

  “可你沒有。”

  “因?yàn)槲椅罩鴦??！彼f，“也因?yàn)槟阍谖疑磉?。那一刻我明白，使命不是被選中，而是選擇留下。”

  她輕輕點(diǎn)頭。

  “所以接下來，不是為了完成什么，而是為了能真正承擔(dān)?！彼〕鰰?，翻開至空白頁，指尖撫過紙面，“它不顯字，或許不是它沉默，而是我們還未走到能聽見它說話的境界?！?br />
  葉凌霄看著那頁空白，良久，低聲道：“我們需要變強(qiáng)。不是為了證明什么，是為了不再被力量甩開?！?br />
  沈清璃合上書，放在石臺上。

  “但方向呢？”她問，“你是想讓劍真正共鳴，還是先穩(wěn)住神識？”

  “我原想先攻劍意?！比~凌霄坦然，“可剛才調(diào)息時，發(fā)現(xiàn)靈力一觸劍脈便躁動，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抗拒。若強(qiáng)行催動，只會重蹈覆轍。”

  “我的神識也不穩(wěn)?！鄙蚯辶У?，“穿越后遺癥還在，若不先理順經(jīng)脈，下次再遇通道，可能連共鳴都接不住?！?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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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對視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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