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在沈清璃指尖上方半寸處懸停著，宛如被無形之力禁錮的星辰。殘劍嗡鳴不止，劍脊微燙，仿佛體內(nèi)藏著另一顆心跳。

  葉凌霄沒動，只是將劍柄更緊地貼住她掌心細紋——不是施力，而是傳導。那股溫熱如溪流般滲入皮膚，竟真讓躁動的封印絲線遲滯了一瞬?；液诰€條如活蛇般蜷縮半寸，隨即又試探性地向前游移，如同嗅到獵物氣息的猛獸。

  “它在學我們?！鄙蚯辶У吐曊f，聲音壓得極低，幾乎只是唇形變化，“剛才的節(jié)奏……它記住了?！?br />
  葉凌霄點頭，目光卻落在光團外圍那些若隱若現(xiàn)的節(jié)點上。它們排列無序，卻又暗合某種韻律。他閉眼，腦海中浮現(xiàn)十八年前初習《太虛劍經(jīng)》時的畫面：師傅用炭筆在石板上畫出第三重劍勢圖，弧線轉折處皆有一點朱砂，標注“破氣之樞”。

  此刻，那些灰黑絲線交匯處，正與圖中節(jié)點一一對應。

  “你在想什么？”沈清璃察覺他呼吸變了。

  “不是巧合?！彼犻_眼，殘劍輕顫，“它是按劍勢設的局?！?br />
  她沒問怎么試，直接抬手，指尖輕輕一推——血珠未落，反而被她龍息托起，懸浮成一個極小的圓球。金霧從她鼻息逸出，纏繞其外，竟形成一層薄薄的靈力膜。這不是攻擊，是引導，是把兩人功法的“信標”釘進封印的神經(jīng)末梢。

  葉凌霄不再猶豫，殘劍劃出一道半圓弧光。劍氣不凌厲，卻精準切入節(jié)點間隙，如同鑰匙探入鎖孔。幾乎同時，沈清璃運轉《九轉天醫(yī)訣》，掌心細紋亮起，一道溫潤靈流順著龍息注入血珠。血珠驟然膨脹一分，隨即化作一道細如發(fā)絲的金紅光流，刺入最薄弱的那個節(jié)點。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響。

  只有一聲極輕的“咔”，像是冰層裂開一道微不可察的縫。

  灰黑絲線猛地退縮三寸，光團表面的裂痕隨之擴張一絲。一股極淡的暖意擴散開來，不是靈力涌入，而是壓迫感驟減。兩人幾乎同時松了口氣，肩背肌肉松弛半分。

  可這輕松只持續(xù)了一息。

  退去的絲線并未消散，而是迅速重組，在原封印位置內(nèi)側，浮現(xiàn)出一層全新的屏障——它沒有顏色，卻讓視線扭曲，仿佛空氣本身被抽空，連光都無法穿透。觸手探去，竟毫無阻力，可一旦靈力靠近，便會被無聲吞噬。

  “這不是封印?！鄙蚯辶О櫭?，“是空?！?br />
  葉凌霄將殘劍收回，劍脊上那道極淡金紋仍在跳動，與光團脈動同步。他低頭細看，發(fā)現(xiàn)金紋并非靜止，而是在緩慢旋轉，方向竟與屏障內(nèi)側某處隱隱呼應。

  “它要我們把劍放進去?！彼f，“不是插進去，是嵌進去?！?br />
  沈清璃沒反駁，只是閉目調(diào)息。掌心細紋微亮，映在屏障上，勾勒出模糊輪廓。片刻后，她睜眼，瞳孔泛起一絲金芒：“它怕‘生’的氣息?！?br />
  葉凌霄一頓：“什么意思？”

  “不是怕力量強弱，是怕活性。”她指尖輕撫腕部舊傷，那里正隱隱發(fā)熱，“剛才破第一層時，逸出的靈力滲進這里……現(xiàn)在我能感覺到，它在排斥這種‘活著的東西’?！?br />
  他明白了。醫(yī)訣的本質(zhì)是調(diào)和、修復、催生，而非摧毀。若想破這層真空屏障，不能靠蠻力，得用《九轉天醫(yī)訣》培育出一種“有生命”的靈力，像種子一樣扎根進去，逼迫封印自己松動。

  “試試?！彼f，將殘劍遞向她，“你穩(wěn)住血珠導引，我來配合?！?br />
  她接過劍，劍脊貼掌，金紋微亮。兩人再次站定，位置對稱，如同鏡像。葉凌霄左手虛按光團方向，右手掐訣；沈清璃則以殘劍為引，將龍息與醫(yī)訣靈力緩緩注入血珠，使其重新凝聚成球，懸浮于兩人之間。

  這一次，血珠不再是媒介，而是溫床。

  靈力在其中流轉、交融，不再是單純的金紅，而是透出一點嫩綠般的生機。那是《九轉天醫(yī)訣》獨有的“育生之力”，唯有真正理解生命律動者方可激發(fā)。

  血珠緩緩漂向屏障，觸碰的剎那，真空層劇烈波動，如同水面被投入石子。波動擴散開去，屏障深處隱約浮現(xiàn)一個人臉輪廓——眉目模糊，眼神卻清明，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悲憫。

  沈清璃喉結動了下，沒說話。

  葉凌霄右手食指在劍柄上掐出一道白痕，目光死死盯住那張臉。

  血珠終于穿透屏障，消失不見。

  屏障未破，但內(nèi)部傳來一聲極輕的震顫，像是某種沉睡機制被喚醒。人臉輪廓隨之淡去，只余下扭曲的光影。

  沈清璃忽然開口，聲音很輕，卻像刀鋒劃過寂靜：

  “它認得我們?！?殘劍從她指間滑落半寸，劍尖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