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中殘留著棋盤崩解后的余波，一道道細碎的靈光如星屑般飄散，映照在葉凌霄緊繃的肩背上。他一手扶住幾近昏迷的沈清璃，一手握緊殘劍，腳下踏著尚未完全凝實的空間碎片，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薄冰之上。

  殘劍表面，原本黯淡的龍形紋路正緩緩亮起，不再是之前那種死氣沉沉的暗金，而是帶著某種躍動的生命力，宛如沉睡千年的巨龍正在蘇醒。葉凌霄的目光落在那條蜿蜒纏繞的圖騰上，心頭一震。

  這并非幻覺。

  指引確實存在。

  “沈清璃?！彼吐晢玖艘宦?，語氣里帶著試探。

  少女靠在他臂彎中，胸口微微起伏，睫毛顫動，卻沒有回應。她額間那道金色紋路依舊閃爍不定，仿佛隨時會熄滅，又仿佛即將爆發(fā)。

  葉凌霄眉頭皺得更深，指尖輕輕搭上她脈門，察覺到一股奇異的力量正沿著經絡游走，時而熾熱如火，時而冰冷似霜。這不是魔氣，也不是龍魂之力，更像是一種……意志。

  外來的意志。

  他心中一凜，將情劫紅線纏繞于兩人手腕之間，靈力緩緩注入沈清璃體內，試圖穩(wěn)住她紊亂的氣息。然而就在紅線觸碰到她掌心的一剎那，一抹血色突然從她唇角溢出，滴落在虛空中。

  血珠并未消散，而是懸浮著，在半空緩慢旋轉，逐漸拉長、扭曲，最終凝聚成兩個古樸而莊嚴的字跡——

  逆命

  葉凌霄瞳孔猛然收縮，殘劍隨之震動，發(fā)出一聲低鳴。

  “逆命……”他喃喃重復，目光掃過周圍破碎的空間。

  就在此刻，整片虛空劇烈震顫起來，仿佛某種封印被撕裂。那兩個由血液組成的文字驟然爆發(fā)出耀眼金光，緊接著，整個空間如同鏡面一般龜裂，無數(shù)裂痕交織蔓延，直至盡頭。

  轟隆——！

  一道巨大的旋渦自虛空中浮現(xiàn)，吞噬一切光芒與氣息，中心隱約可見一道模糊的身影，靜靜佇立其中，面容隱匿在光影交錯之間。

  沈清璃的身體猛地一顫，喉間再次涌出血沫，但這次，她睜開了眼。

  眼神空洞，卻透著不屬于這個時代的哀傷。

  “那里……是歸墟?！彼_口，聲音卻不是自己的。

  葉凌霄心中一緊，右手已按上殘劍柄，左手則迅速在沈清璃額頭畫下一道符文，以情劫紅線為引，將其意識牢牢鎖住。

  “你是誰？”他沉聲問道，語氣冷冽如霜。

  沈清璃沒有回答，只是緩緩抬起手，指向旋渦深處。

  “東海歸墟……”

  話音未落，她的身體便如斷線風箏般向后倒去，意識再度陷入混沌。而那道身影也隨著她的閉眼，緩緩消散在旋渦之中，只留下四個字，在葉凌霄腦海中回響不息。

  東海歸墟。

  他咬牙，將沈清璃緊緊摟住，轉身面對那仍在擴張的旋渦，眼中浮現(xiàn)出一抹決然。

  歸墟……那是傳說中葬送一切命運的地方。

  也是唯一能解開這一切的地方。

  ——

  虛空中的波動愈發(fā)劇烈，四周的空間開始崩塌，碎裂的光點如塵埃般飄散。葉凌霄深吸一口氣，右手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殘劍在他手中嗡鳴不止，似乎也在催促他做出選擇。

  他低頭看了眼懷中的沈清璃，她臉色蒼白，呼吸微弱，但胸膛仍在起伏。他必須帶她離開這里，前往那個未知之地。

  “抓緊我?！彼麑杳灾械乃f了一句，隨后腳下一踏，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直沖旋渦而去。

  殘劍率先觸及旋渦邊緣，頓時激起一圈圈漣漪般的能量波動。那些金色的“逆命”字跡也隨之被卷入其中，化作一道流光沒入旋渦深處。

  葉凌霄緊隨其后，整個人被吞沒在那無盡的黑暗之中。

  ——

  不知過了多久，視野終于恢復清明。

  他們落在一片荒蕪的海岸邊，空氣中彌漫著咸腥與腐朽交織的氣息。遠方，海天相接之處，一座巨大無比的深淵靜靜張開，如同大地的傷口，吞噬著日月光輝。

  那就是東海歸墟。

  葉凌霄緩緩站起身，將沈清璃輕輕放在身旁的礁石上，轉頭望向那深淵，目光沉靜如水。

  “你體內的東西……到底是什么？”他低聲呢喃，手指撫過殘劍表面的紋路，感受到其中隱隱傳來的共鳴。

  就在這時，沈清璃忽然動了動手指，眼皮輕顫。

  葉凌霄低頭看著她，嘴唇抿成一條直線，良久，才緩緩收回視線，抬頭望向歸墟方向。

  風起，浪涌。

  他邁步向前，衣袍翻飛，背影孤絕如刀。

  殘劍在他身后微微顫動，仿佛回應著某種召喚。

  歸墟之門，已然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