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凌霄的劍尖挑開最后一枚黑釘，余力將他整個人帶得向后翻去。腳下的石橋在轟鳴中斷裂，碎石滾落深谷，發(fā)出沉悶回響。他落地時膝蓋一彎，肩頭撞上巖壁，悶哼一聲才穩(wěn)住身體。沈清璃倒在不遠(yuǎn)處，一只手撐著地面，指節(jié)泛白。故人趴在地上，呼吸急促，嘴角有血滲出。

  空中那群灰袍人停在斷崖邊緣，低頭看著崩塌的橋面。他們沒有立刻追來，而是站在原地，彼此對視一眼。片刻后，其中一人抬起手，打出一道紫光射向天空。光芒升到高處炸開，像一朵暗色花火，隨即消散。

  葉凌霄盯著那一幕，慢慢從地上爬起。他把斷劍插進(jìn)腰間布條，走過去扶沈清璃。她的手臂發(fā)抖，靠著他才勉強(qiáng)站直。故人自己撐了起來，雖然腳步不穩(wěn)，但還能走動。

  “他們走了？”沈清璃低聲問。

  “不是?！比~凌霄望著對面，“是在傳信?！?br />
  三人不再說話，沿著谷側(cè)斜坡往深處走。地面潮濕，踩上去有些滑。走了約莫半炷香時間，前方出現(xiàn)一塊凹進(jìn)去的巖石遮蔽處，勉強(qiáng)能容三人藏身。葉凌霄示意停下，背靠著石壁坐下，伸手摸了摸左臂傷口，指尖沾了血。

  沈清璃靠著另一側(cè)石頭坐下，從懷里取出鑰匙。金屬表面原本明亮的光澤已經(jīng)變暗，像是被蒙了一層灰。她用袖子輕輕擦了擦，光也沒亮起來。

  “水晶真的毀了?！彼f。

  葉凌霄點頭。“不然他們不會退?！?br />
  “可儀式要是沒完全斷掉，他們不會只放個信號就走。”沈清璃閉上眼，眉頭微微皺起，“我在感應(yīng)……東邊三百里，還有微弱波動。南面更遠(yuǎn)的地方，也有?！?br />
  故人坐在兩人中間，喘了幾口氣才開口：“源頭不止一個。”

  葉凌霄盯著自己的手。掌心裂口還沒愈合，每次握拳都會滲血。他知道現(xiàn)在最缺的是時間，但更缺的是力氣。剛才那一跳耗盡了最后一點支撐，若不是背后撞上石頭帶來的刺痛讓他清醒，他可能已經(jīng)倒下。

  “休息?！彼f，“天亮前必須恢復(fù)。”

  沈清璃靠在石壁上，開始調(diào)整呼吸。她雙手交疊放在腹部，一吸一呼之間節(jié)奏逐漸平穩(wěn)。葉凌霄看著她，知道她在運(yùn)功自療。他自己也試著調(diào)動體內(nèi)殘存的氣息，但經(jīng)脈像是被堵住，剛引動一絲就傳來撕裂感。

  他放棄了。

  轉(zhuǎn)頭看向故人。對方正用手指在地上畫著什么，線條歪斜，但能看出是個符陣。畫完后，他咬破指尖，在符陣中心點了一下。地面微微震動，一圈淡青色的光擴(kuò)散開來，籠罩住三人所在的位置。

  “隱息陣?！惫嗜说吐曊f，“能擋一段時間的探查?！?br />
  葉凌霄嗯了一聲?！澳氵€能撐多久？”

  “三個時辰。”

  夠了。

  他抬頭看了看天。云層稀薄了些，能看到幾顆星。月亮還沒出來，四周安靜得只能聽見風(fēng)穿過巖縫的聲音。他靠著石頭，慢慢閉上眼。

  不知過了多久，他被人輕輕推醒。

  是沈清璃。她蹲在他面前，臉色比之前好了一些，嘴唇有了點顏色?！拔一謴?fù)了兩成?！彼f，“足夠趕路。”

  葉凌霄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蓋著一件外衣。是他自己的，被脫下來蓋在了他身上。他沒說什么，接過衣服穿上，順手把斷劍重新綁緊。

  故人還在打坐，額頭冒汗，顯然維持陣法并不輕松。葉凌霄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把手按在對方后背上。一股微弱的氣息順著掌心送進(jìn)去，幫著分擔(dān)壓力。

  半個時辰后，故人睜眼?！翱梢猿妨??！?br />
  葉凌霄點頭。三人起身，收拾準(zhǔn)備繼續(xù)走。臨行前，沈清璃又看了一眼手中的鑰匙。這一次，鑰匙表面浮現(xiàn)出一行小字：西南三百里，井中影。

  “下一個目標(biāo)?！彼f。

  葉凌霄望向遠(yuǎn)處山脈輪廓。天邊已經(jīng)開始發(fā)白，山脊線映出淡淡的灰藍(lán)色。他知道這一路不會太平。敵人既然能追到這里，就不會輕易放棄。而他們現(xiàn)在最怕的不是戰(zhàn)斗，是拖。

  “走?！彼f。

  三人離開巖洞，沿著谷底前行。地面逐漸上升，坡度變陡。走到一處高地時，沈清璃突然停下。

  “有人來過?！彼钢厣弦惶幒圹E。泥土被踩過，印子很新，不像自然形成。

  葉凌霄蹲下查看。腳印只有一個方向，離開的，沒有回來。大小與普通成年男子相仿，但步距極寬，一步跨出近兩尺。

  “不是普通人?！彼f。

  “也不是追我們的人?！鄙蚯辶u頭，“他們的步伐更重，落地有壓痕。這個人……輕得多。”

  故人蹲在一旁，伸手碰了碰旁邊的草葉。葉子上有細(xì)微劃痕，像是被什么東西擦過?！皫еぞ摺！彼f，“可能是機(jī)關(guān)類的東西?！?br />
  三人對視一眼。

  “搶在我們前面了？”沈清璃問。

  葉凌霄站起身，目光投向西南方向。“加快速度?！?br />
  他們不再隱藏行蹤，改為疾行。山路崎嶇，但三人盡量保持節(jié)奏一致。沈清璃走在中間，一手護(hù)著鑰匙，另一只手隨時準(zhǔn)備應(yīng)對突發(fā)情況。故人落在后面一點，時不時回頭觀察是否有追蹤者。

  太陽升起時，他們翻過一座矮山。前方是一片開闊地帶，長滿低矮灌木。遠(yuǎn)處能看到一口廢棄古井的輪廓，周圍土地干裂，寸草不生。

  “就是那里?！鄙蚯辶д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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