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滴落的水珠砸在肩頭，故人站在驛站門口，沒有動。腳印通向屋內(nèi)，濕漉漉的，像是剛留下不久。他盯著那串痕跡，右手握緊了背后的劍柄。

  遠處傳來一聲鳥鳴，打破了寂靜。他抬頭看了一眼天色，破曉已過，晨光微亮。不能再等了。他收回視線，轉(zhuǎn)身離開驛站，沿著小路繼續(xù)前行。神劍在背后震動了一下，像是感應(yīng)到了什么。

  與此同時，葉凌霄正踩著最后一段積雪走出山口。他的右臂垂在身側(cè)，完全使不上力，走路時身體微微傾斜。符文石貼在胸口，隔著衣料傳來一陣溫?zé)?。他停下腳步，喘了幾口氣，望向前方。云陽城的方向已經(jīng)能看見輪廓，而約定的匯合點就在城外那片荒地。

  他抬起左手抹去額頭的汗，繼續(xù)往前走。每一步都沉重，但他沒停下。

  另一邊，沈清璃拄著木棍走在林間小道上。腿部傷口經(jīng)過長時間浸泡，邊緣發(fā)白，走起來一陣陣刺痛。她沒看身后，只盯著前方。圣水的水晶瓶收在內(nèi)袋里，貼著胸口的位置，能感覺到一點暖意。她知道，時間不多了。

  三人各自趕路，誰也沒有回頭。

  當(dāng)太陽升到半空時，一片荒蕪的古祭壇出現(xiàn)在視野中。這里曾是舊時祭祀之地，如今只剩殘破石臺和斷裂的柱基。風(fēng)從空地上掠過，卷起幾片枯葉，又很快停下。天地間忽然安靜下來。

  葉凌霄最先抵達。他站在祭壇邊緣，環(huán)顧四周。地面有三道凹槽呈三角分布，中央有一個圓形坑位，像是用來插劍的。他沒有貿(mào)然行動，只是靠在一塊斷石旁休息。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沈清璃的身影出現(xiàn)在東面林邊。她走得慢，但步伐穩(wěn)定。走近后，她看了葉凌霄一眼，點了點頭，便走到南側(cè)的一塊完整石臺上坐下。她從懷中取出水晶瓶，輕輕放在膝上。

  又過了片刻，故人從西面走來。他腳步穩(wěn)健，眼神清明。看到兩人已在，他徑直走向東南角的一塊基石前，將手中的符文石取出，嵌入石縫之中。

  三件物品全部到位。

  “開始了?！比~凌霄站直身體，拔出神劍，走到祭壇中央。他深吸一口氣，將劍插入地面凹槽。劍身剛穩(wěn)，一股輕微震感從地下傳來。

  沈清璃同時打開水晶瓶蓋，小心傾倒圣水。水流順著石臺上的溝渠緩緩流動，形成一個閉合回路。她把手覆在瓶口，閉眼凝神，引導(dǎo)靈力注入水中。

  故人則雙手結(jié)印，低聲念誦一段古老語句。符文石表面的紋路開始泛光，一道金線從東南基石延伸而出，連向中央劍座。

  三股力量開始交匯。

  起初并不順利。劍身嗡鳴不斷，圣水在溝渠中翻騰，符文石的光芒忽明忽暗。葉凌霄感到一股反沖之力從劍柄傳入手臂，經(jīng)脈像被針扎一樣。他咬牙堅持，不敢松手。

  沈清璃眉頭皺緊，額頭滲出冷汗。她能感覺到靈流不穩(wěn)，圣水的能量正在逸散。她加快呼吸節(jié)奏，把體內(nèi)最后一點真元壓榨出來，送入水流。

  故人的聲音沒有停頓，哪怕嘴唇干裂，氣息紊亂。他知道一旦中斷，整個儀式就會崩潰。他腳下劃出一道淺痕，用鞋尖勾動地上的碎石，調(diào)整符文角度。

  三人都在硬撐。

  突然，神劍劇烈震動，劍尖迸發(fā)出一道銀光。那光掃過空中，與圣水上升起的霧氣相撞，激起一圈漣漪。符文石在此刻徹底亮起，金紋蔓延至整個祭壇。

  地面再次震動，比之前強烈。風(fēng)停了，樹不動，連飛過的鳥也落在遠處枝頭，不再鳴叫。整片天地仿佛屏住了呼吸。

  光柱從祭壇中心沖天而起，直入云層。原本灰白的天空被撕開一道縫隙，陽光斜射而下，正好籠罩在三人所在的位置。

  葉凌霄感受到一股暖流順著劍身涌入體內(nèi)，舊傷處不再鈍痛，反而有種被修復(fù)的感覺。他睜開眼，看到自己右臂的皮膚下閃過一絲金光。

  沈清璃睜開眼時，發(fā)現(xiàn)水晶瓶中的圣水仍在發(fā)光，但不再晃動。它安靜地懸浮在瓶口上方，形成一顆晶瑩的水珠。她伸手碰了碰，溫度適中，像是春日溪水。

  故人松開手印，抬頭看向天空。他知道這股力量是真的醒了。不是殺伐之氣，也不是封印的壓迫感，而是一種純粹的存在——像大地復(fù)蘇，像草木初生。

  三人彼此對視，誰都沒說話。

  他們不需要說。

  葉凌霄站在北位，左手仍握著劍柄，目光堅定。沈清璃坐在南石上，雙手交疊放在膝前，神情平靜。故人立于東方，嘴角微揚，第一次露出輕松的表情。

  光柱未散，能量仍在流轉(zhuǎn)。祭壇周圍的碎石浮起半寸，又緩緩落下。遠處的山巒似乎也被照亮了一角。

  就在這時，葉凌霄忽然察覺到不對勁。他低頭看向符文石，發(fā)現(xiàn)其中一道紋路的顏色變了，由金轉(zhuǎn)黑，雖只是一瞬，卻真實存在。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沈清璃也皺起眉。她懷中的神器輕輕顫了一下，不是共鳴，而是警示。

  故人迅速轉(zhuǎn)向祭壇中心，盯著那道變色的紋路。他蹲下身，手指撫過石面，觸感冰涼，不像剛才那樣溫暖。

  “有問題?！彼f。

  話音未落，神劍突然發(fā)出一聲尖銳鳴響，劍身劇烈抖動。葉凌霄本能地按住劍格，卻發(fā)現(xiàn)劍柄變得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