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坡的焦木架里，那根斷梁滑落的動靜不大，只帶起一層灰，落在碎石上悶響了一聲。葉凌霄正從井邊走回料區(qū)，聽見聲音抬頭看了一眼，腳步?jīng)]停。

  天剛亮，匠人們已經(jīng)開始搬料。云紋梁木一車車運到框架前，有人喊號子，有人搭手。沈清璃在醫(yī)棚前添了柴，藥湯重新煮上。故人翻開巡更簿，筆尖蘸墨，寫下新的一行記錄。

  葉凌霄走到新建糧倉外，發(fā)現(xiàn)墻角站著兩個巡工，正低頭看著什么。他走近，看見墻體上有道細縫，橫著穿過兩塊拼接的梁木。

  他蹲下，手指摸過裂縫邊緣。表面光滑，沒有撞擊痕跡。他抽出星隕刃，刀鋒輕輕劃過接口處，刀身傳來滯澀感，像是靈流被堵住了一樣。

  “叫沈清璃?！彼麑ι磉吶苏f。

  消息傳過去不久，沈清璃就來了。她沒帶藥碗，手里拿著玉笛殘片。她把殘片貼在裂縫上方，等了幾息，殘片微微發(fā)熱，但不像之前那樣燙手。

  “材料本身沒問題。”她說，“是結(jié)合方式不對?！?br />
  故人也趕到了。他從懷里拿出用料登記簿，翻到昨天的記錄。這批梁木由兩名副匠負責(zé)處理，名字簽在頁尾。他盯著簽名看了片刻，把簿子遞給葉凌霄。

  “筆跡不一樣。”他說，“之前的簽名橫平豎直，這個‘趙’字最后一勾翹得太高?！?br />
  葉凌霄合上簿子，直接往料場走。

  烘干窯在工地東側(cè)，三座并排，火口還冒著余熱。他們找到負責(zé)這批梁木的窯工，那人正在清理爐膛，看見葉凌霄過來，動作慢了下來。

  “這批木頭烘了幾天？”葉凌霄問。

  “七天整?！备G工低頭擦鐵鏟，“按規(guī)矩來的。”

  沈清璃站在旁邊，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點粉末進水杯，又加了熱水遞過去。“喝點吧，提神。”

  窯工猶豫了一下，接過喝了。水溫正好，他一口氣喝完，手里的鏟子也放下了。

  “其實……”他開口，“前天晚上有人來，說是監(jiān)工，讓我提前收貨。說工期緊，不能再等?！?br />
  “長什么樣？”故人問。

  “黑袍子，帽子壓得很低，說話聲音啞?！备G工回憶，“他還給了兩塊銀錠，讓我別說出去。”

  葉凌霄看向故人。故人點頭，記下了。

  “人呢？”葉凌霄再問。

  “走了，往北邊去了。后來再沒見。”

  葉凌霄轉(zhuǎn)身就走。沈清璃和故人跟上。

  他們回到料區(qū)，查了今日所有待用的梁木批次。問題不止這一批。另外兩處新屋的地基梁也有類似接合痕跡，只是還沒出現(xiàn)裂縫。

  “立刻停用所有未檢驗的梁木。”葉凌霄下令，“通知各組，暫停施工，等篩查結(jié)果?！?br />
  幾個老匠人圍過來問怎么回事。葉凌霄沒多解釋，只說材料有問題，需要排查。

  沈清璃回到醫(yī)棚，開始配制新的檢材藥粉。她把幾種草藥碾碎，加入靈泉水調(diào)成糊狀，再摻入微量金砂。藥粉呈淡黃色，遇異常靈流會變紅。

  她裝了十個布袋，交給巡隊的人。“每個堆放點撒一圈，尤其是接口處。變色就來報?！?br />
  葉凌霄帶人去了副匠住棚。名單上姓趙的那人不在，同屋的說他一早去了西坡?lián)焖芍Γf是要補火塘。

  “西坡沒松樹?！惫嗜说吐曊f。

  葉凌霄立刻帶隊出發(fā)。他們在半路截住了趙某，那人背著一捆干柴，臉上有汗。

  “昨晚你去哪兒了？”葉凌霄直接問。

  “就在營地轉(zhuǎn)，怕出事?！壁w某回答，“后來去火塘加了柴。”

  “誰讓你提前烘木頭的？”

  “我不懂你說什么?！?br />
  葉凌霄沒再問，揮手讓兩人把他帶回審訊棚。人押走后，他站在原地沒動。

  故人翻開新冊頁，寫下：“丙辰日，卯時三刻，查實梁木速烘，疑有人為?！?br />
  沈清璃端著藥粉過來，“第一批結(jié)果出來了，三處堆放點有反應(yīng)，藥粉變紅?！?br />
  “說明那些梁木內(nèi)部靈流紊亂。”她補充，“建上去撐不過三天就會裂。”

  葉凌霄點頭，“全部拆下來重建。已經(jīng)建好的屋子，今晚開始逐一排查?！?br />
  “要不要先把趙某問出來？”故人問。

  “不急?！比~凌霄說，“他背后還有人。我們現(xiàn)在動他，對方就會藏得更深?！?br />
  “那怎么辦？”

  “等他再聯(lián)系。”葉凌霄看著料場方向，“他們會按計劃行事，不會因為一次失敗就停下?！?br />
  沈清璃把剩下的藥粉分好，“我讓藥童去各棚送藥湯，順便觀察有沒有人行為反常。”

  “好。”葉凌霄說，“你盯住北區(qū)，那里離焦木架最近，最容易被利用?！?br />
  故人合上冊子，“我重新核對所有上崗人員的背景記錄，特別是半個月內(nèi)新來的?！?br />
  三人分開行動。

  中午，匠人們吃飯時，有幾個人聚在一起低聲說話。一個年輕匠人指著北邊糧倉，“我早上看見墻上有縫，是不是地基沒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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