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凌霄蹲在那片松土前，手指捻起一點灰黑的泥土。他沒說話，只是把土放在鼻下聞了聞。那股氣味還在，像是燒過的紙混著鐵器放久了的味道。

  故人站在他身后半步，手里捏著一小撮灰粉。他輕輕一撒，粉末飄了一圈，最后全落在旁邊一塊石板邊緣。

  “底下有東西。”故人說。

  沈清璃從遠處走來，腳步很輕。她手里攥著玉笛殘片，走到兩人身邊才停下。殘片在她掌心微微發(fā)燙，裂紋處閃過一絲銀光。

  “不是活人?！彼f，“但也不是死物。像有什么東西貼在下面，一直在看?！?br />
  葉凌霄站起身，抽出星隕刃，在地面劃了一個圈。劍氣沉入土中，四周草葉輕輕晃了一下。他盯著石板看了很久，然后伸手抓住邊緣，用力往上掀。

  石板被撬開一道縫，一股冷風從下面吹出來。風里帶著一股陳年灰塵的氣息，還有點像是腐爛的布條味。

  故人蹲下，往縫隙里看了一眼。半丈深的土坑里，放著一塊黑木牌。木牌上刻了幾道歪斜的線，中間嵌著一顆灰白色的小珠子。

  “是眼引符。”他說，“用殘魂養(yǎng)的監(jiān)視物，能照見周圍動靜?！?br />
  沈清璃把殘片靠近那顆珠子。珠子突然閃了一下，像是回應。殘片震了兩下，又歸于平靜。

  “它還在動?！彼f，“有人在另一頭看著我們?！?br />
  葉凌霄用刀尖挑出木牌，放在地上。他一腳踩下去，木牌咔的一聲碎了。珠子裂開，冒出一縷灰煙，轉眼就散了。

  “毀了？”沈清璃問。

  “只是斷了聯(lián)系?！惫嗜藫u頭，“做這個的人還在。他能換地方，再設新的。”

  三人沉默了一會。遠處工地上，匠人們已經(jīng)開始卸料。牛車輪子碾過碎石的聲音傳了過來。

  “不能讓他們知道?！比~凌霄說，“剛穩(wěn)住人心，這時候亂起來，重建就停了?！?br />
  沈清璃點頭，“我回去熬藥，加點凈神草。至少讓大家睡踏實。”

  故人蹲下身，把碎掉的木牌撿起來，裝進袖袋?！拔胰枂栕蛲硌惨沟娜恕粞嫫蟮氖?，不止一次了?！?br />
  葉凌霄把星隕刃插回背后，拍了拍手上的土。“先別驚動林通他們。匠門遠道而來，不該卷進這些事?！?br />
  兩人應了一聲，各自離開。

  沈清璃回到醫(yī)棚，把藥罐坐上火。她從布包里取出幾株干草，放進研缽搗碎。安神草、筋骨藤、還有一小撮淡綠色的葉子——那是她在南坡采到的凈神草。

  藥湯煮開時，她聽見外面有腳步聲。抬頭一看，是個年輕匠人站在門口，手里端著空碗。

  “再來一碗。”他說，“昨晚做了噩夢，醒了就沒睡著?！?br />
  沈清璃沒說話，舀了一碗遞過去。匠人喝完放下碗，猶豫了一下才開口。

  “你們……是不是查什么？”

  “怎么了？”

  “剛才我路過西北角，看見兩個老匠人在那兒挖土。他們說是找漏水的管子，可那邊根本沒鋪過管?！?br />
  沈清璃手頓了一下，“誰派他們去的？”

  “不知道，他們自己去的。”

  她把碗收回來，輕輕放在桌上?！盎厝バ菹伞＝裢硭幚锒嗉恿艘晃恫?，喝了就不會做夢?！?br />
  匠人走了。沈清璃吹滅爐火，藥湯還在冒熱氣。她坐在桌邊，把玉笛殘片拿出來，放在掌心。

  殘片又開始發(fā)燙。

  她閉上眼，靈力慢慢送進去。殘片震動了一下，方向指向西北。

  還是那個位置。

  但她感覺到不一樣了。剛才的波動是斷斷續(xù)續(xù)的，現(xiàn)在卻是一直在動，像有什么東西在繞著工地轉圈。

  她睜開眼，寫下四個字：**換位，游走**。

  然后起身出門，往新建的房子走去。

  葉凌霄和故人已經(jīng)在屋里等她。

  “有人在動?！彼f，“不再是固定看著，他在走?？赡苁菗Q了地方，也可能是設了多個點。”

  故人點頭，“我問過了。昨晚三更和四更，燈焰都偏了，但方向不一樣。一次偏左，一次偏右?！?br />
  葉凌霄走到窗邊，看向工地。匠人們正在組裝第三棟房的框架。玄鐵釘被打進榫口時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不能再等?！彼f，“你安排五個信得過的老匠人，夜里繞開明崗，暗中盯著西北一帶。發(fā)現(xiàn)異常，只報我們三個?！?br />
  故人應下，轉身出去。

  沈清璃站在原地沒動?！拔以偃ゲ梢淮嗡?。南坡的凈神草還沒采完。”

  葉凌霄看了她一眼，“小心點?！?br />
  她點頭，走了出去。

  天快黑時，工地出了事。

  兩把玄鐵斧頭不見了。后來在井口邊上找到，全都折成了兩截。斷口不齊，像是被人硬掰斷的。

  接著有人發(fā)現(xiàn)，一袋防水石膏表面出現(xiàn)了幾道劃痕。痕跡歪歪扭扭，像小孩亂畫。可當水潑上去時，那些線立刻化成黑霧，騰空而起，幾秒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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