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屠龍的戰(zhàn)士，這一巴掌過來，周圍的白霧都刮散大半。

  遺憾的是，龍的身體比較堅韌，感受不到多少疼痛，只有細細麻麻的癢。被維婭掀到地上，用嫌惡的眼神注視著，這種麻癢又變成了源源不斷的熱意。

  怎么辦啊，這可是初次會面。

  總、總得說點兒什么……

  “還可以再用力點……”

  老婆的眼神變得更兇惡了。

  伴隨著最后一個樹怪的倒下，法師和武僧趕到湖岸邊。圣騎士抱著力竭的牧師極速沖刺過來，扯下披風(fēng)蓋我一臉：“怎么能在女人面前做出如此暴露的行徑，你不覺得丟臉嗎？”

  接著他又和維婭搭話，“走吧，不要看了，解決樹怪之后總得去酒館好好慶祝一下?！?br />
  我扯著披風(fēng)露出腦袋，看向他們的背影。

  用斗篷將面容遮得嚴實的法師，打赤膊渾身畫滿金色紋路的武僧，粉頭發(fā)的嬌小牧師。黑發(fā)碧眼長相英俊的圣騎士和維婭走在一起，兩人肩膀距離不過一個拳頭。

  以前玩游戲的時候，我能看到隊友及怪物的血條。但現(xiàn)在，唯一頂著藍紅條狀態(tài)的角色，只剩下這個很讓人心煩的圣騎士。

  在原作游戲里，的確有個湖泊暴露狂的突發(fā)事件，就發(fā)生在維婭加入冒險團的第二個月。維婭和圣騎士的臺詞也和現(xiàn)在一模一樣。只不過，暴露狂是住在水里的章魚變的，出場時先被圣騎士痛罵，然后被維婭揍暈了。

  “章魚……”

  我在湖邊蹲下來，凝視月白色的水面。龍的視野可以穿透淺薄的阻礙，不費任何力氣就找到了水底瑟縮一團的章魚。

  “出來?！?br />
  我命令它。

  足有兩個人體型的章魚浮出水面，觸手不安地卷住自己。它那蠕動的吸盤，黏膩的聲音，真是讓人作嘔。

  惡心。把維婭扔給觸手怪活生生吃掉的玩家惡心，如今替代了我、對著維婭獻殷勤的不知名玩家也很惡心。雖然我不知道我處于哪個玩家的游戲世界，面前的章魚也并非論壇帖子里更丑陋的野怪。

  我抓住了章魚的頭部。龍焰迅速包裹了它，痙攣揮舞的身體纏上手腕又融化掉落。

  湖面恢復(fù)平靜后，我看了看自己的長相。是熟悉的亂翹黑發(fā)，蒼白陰沉的臉。

  太好了。是真實的模樣，沒有偽裝的皮囊，真真正正的我。

  “維婭……”

  我要追上他們。

  要讓那雙鮮紅熱烈的眼睛，長久地注視著我。

  *

  玩家操縱的圣騎士和同伴們進入麥芽酒館。圍著桌子團團坐下的時候，牧師還在吐槽密林湖泊的遭遇。

  “真的很怪啊，你們不覺得嗎？他的眼神超級滲人，朝我看過來的時候，我完全動不了?！?br />
  忙著啃雞腿的武僧含含糊糊插嘴：“難道不是因為他看著太變態(tài)了嗎？”

  不愛說話的法師誠懇點頭。確實，被維婭掄一耳光居然還臉紅，絕對不正常。

  牧師轉(zhuǎn)向正在痛快喝酒的維婭：“你覺得呢？”

  后者仰脖灌了一大杯，又端起滿溢的一杯。對于戰(zhàn)士而言，最痛快的是打完架之后的放松，最重要的也是戰(zhàn)場上的廝殺。湖泊岸邊的突發(fā)事件，根本微不足道。

  “不過，長得還挺好看。和你的類型截然相反?！蹦翈熰絿佒?，抬頭看身側(cè)微笑端坐的圣騎士。很多時候圣騎士都會呈現(xiàn)出游離狀態(tài)，不出聲也不動作，隊伍其他人已經(jīng)司空見慣。

  麥芽酒館里很熱鬧。許多傭兵聚在一起喝酒，痛罵到處制造災(zāi)害的熔巖之龍。維婭立即放下酒杯認真傾聽。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燃著炙熱的火。

  面前突然出現(xiàn)了湖岸邊的青年。

  穿著不知哪里搞來的短衫長褲，略長的黑發(fā)蓋住了額頭。他擋住她，垂著沒有情緒的眼，將一只手伸過來。

  蒼白修長的手指幾乎看不到血色，腕間隱約可見青紫脈絡(luò)。

  “給你?！?br />
  黑發(fā)青年手心里放著一枚氣息不祥的漆黑鱗片。

  他薄唇翕張，呼出簡單干澀的詞匯：“這是我在熔巖山谷撿的。你喜歡嗎？”

  周圍的同伴瞬間圍過來，對著鱗片吱哇亂叫。

  “什么什么！啊啊啊啊難道是那個！”

  “你去過熔巖山谷？有沒有見到龍？”

  這時候他們倒忘了追問青年為何跟到酒館來。沒有冒險者提到龍不興奮，哪怕經(jīng)歷千年萬代。有的人想要屠龍一舉成名，有的人想剝皮拆骨賺取大量金銀。有的人天生英雄，想要世界和平。

  而維婭是個戰(zhàn)士。

  盡情廝殺，勝敗天定。

  她接過鱗片，大聲道：“喜歡！”

  黑發(fā)青年的身體似乎微微凝固了。片刻，他才回過神來，點點頭自言自語：“嗯，我也喜歡。”

  “為什么送我這個？”維婭問。

  他說：“我要入隊。和你們一起屠龍?！?br />
  “你怎么知道我們要去屠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