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雪落鐘聲寒
時間:2001年11月17日上午
地點:幻想集團“打果辦”會議室
前日吳楚之那3000萬余額和“賬期倡議”帶來的沉悶與不祥預(yù)感,并未隨著一夜過去而消散,反而像一層厚重的濕毯,牢牢裹住了打果辦的會議室。
玻璃窗外,鉛灰色的云層沉甸甸地壓在帝都上空,仿佛隨時要墜落下來。
會議室里那盞24小時常亮的應(yīng)急燈,慘白的光線在角落里投下不祥的陰影。
一種無形的、令人胸腔發(fā)緊的低氣壓,比帝都冬日的寒流更早一步,侵入了這個幻想集團權(quán)力核心的房間。
連空氣中漂浮的塵埃,都透著遲滯與沉重。
會議室里,百葉窗半掩著,濾進來的冬日晨光慘白而微弱。
中央空調(diào)低沉的嗡鳴聲被放大,像是垂死者的喘息。
空氣中彌漫著隔夜的咖啡餿味和雪茄灰燼的苦澀,混合成一種令人窒息的焦慮。
厚重的紅木會議桌上,前日散落的文件仍保持著凌亂的狀態(tài),幾支被按斷的鉛筆散落在煙灰缸旁,無聲訴說著昨日的挫敗。
智柳推門進來,連寒暄的興致都提不起,目光直接投向剛到的馬雪征。
這位一向以冷靜干練著稱的總會計師,昨夜顯然未能安眠,眼瞼下是明顯的青黑色陰影,嘴唇干燥得起了細微皮屑。
往日梳理得一絲不茍的銀灰色短發(fā),此刻也略顯凌亂,臉色卻異乎尋常的蒼白,眼神里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惶。
她習(xí)慣性地用食指關(guān)節(jié)用力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試圖驅(qū)散那徹夜思考帶來的脹痛。
智柳見狀,心猛地沉了一下。
貌似不妙啊!
他放在紅木扶手上的手指,無意識地屈伸著,修剪得十分整齊的指甲邊緣因為用力按壓而微微泛白。
他甚至能聽到自己胸腔里,心臟在短暫停滯后的劇烈搏動聲。
“老馬,”智柳的聲音里透著不容置疑的急迫,開門見山,
“果核賬面那3000萬,今天動了沒?現(xiàn)在還剩多少?”
這是他今天最關(guān)心的問題,吳楚之的“茍延殘喘”已經(jīng)超出了他的耐心極限。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馬雪征身上,空氣近乎凝固。
馬雪征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艱難地吐出三個字:“還是…3000萬?!?br />
“3000萬?!紋絲不動?”
楊志遠第一個跳了起來,難以置信,
“見鬼了!15號下午進的5000萬,16號一整天,17號又過去幾個小時,他那點錢付了最急的那點款,應(yīng)付完昨天的催收,怎么可能還剩3000萬趴著不動?
供應(yīng)商都死光了嗎?還是他又從哪個娘們口袋里摸出錢來了?!”
智柳這次沒有笑,只是瞇起了眼睛,一絲冰冷的疑惑爬上心頭。
“老馬?”
他緊盯著馬雪征慘白的臉,“你臉色這么難看,真就因為這個?
難道說……真有哪個不開眼的女的,又給他送錢了?”
他刻意放緩了語調(diào),試圖用一絲輕佻掩蓋內(nèi)心的不安。
“不是哪個女的!老智!”
馬雪征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壓抑不住的顫抖,她猛地站了起來,
“我們!我們所有人都被他耍了!”
“什么?!”
“被耍了?!”
會議室里一片嘩然。
“什么意思?老馬你快說清楚!”
智柳的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聲音都有些變調(diào)。
“從前天那份‘拒用商票’的倡議開始,我就覺得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馬雪征語速極快,仿佛要把胸中的恐懼和震驚一口氣倒出來,
“吳楚之對供應(yīng)鏈的態(tài)度太過自信,對資金壓力的表態(tài)又太超然。
這不符合一個資金鏈瀕臨斷裂的創(chuàng)始人的狀態(tài)!
他哪來的底氣?!”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一點,
“所以,昨天……我動用了所有的私人關(guān)系,包括我那位在人民銀行總行負責(zé)大額資金與跨境流動監(jiān)測的老同學(xué)……拼著老臉去印證我的猜測!”
馬雪征停頓了一下,環(huán)視著目瞪口呆的眾人,一字一句,如同驚雷炸響,
“今天早上,我的同學(xué)非常明確地告訴我,通過他們的監(jiān)測和從相關(guān)渠道確認的消息:
吳楚之,至少在一個月前,就已經(jīng)通過他在境外控制的奎森特基金,在‘安然事件’的做空中,凈獲利數(shù)億美元!”
“多…多少?數(shù)…億美元?!”
楊志遠失聲尖叫,聲音都劈叉了。
李勤猛地坐直,眼珠子差點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