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邪火亂燒
壽安堂內(nèi),趙憫山和大夫人分別坐在上首。
剛才滿地亂竄的丫鬟此時在外面跪倒一片,宋媽媽正看著這些人被捆起來,一道捆一道還指著另一邊站著的小丫鬟大聲喝罵:“危急時刻連護主都不知道的東西,咱們趙家養(yǎng)不起這樣的大佛!你們的命都金貴,一個個上輩子都是如來佛,這樣的金貴人物,也就是這輩子糟了難委屈了,總有遇難成祥的時候,都去莊子上尋造化吧?!?br />
說著,一碗碗啞藥灌了下去。
趙妨玉第一次見到這樣駭人的景象,她從來都知道封建禮教吃人,但沒見過這樣活生生“吃人”的現(xiàn)場。
趙妨錦目不斜視,四平八穩(wěn)的牽著趙妨玉走過那一片人面前。
鮮紅色的裙擺從那些人面前拂過,有人想拉,卻被宋媽媽狠狠踩住手,忍不住發(fā)出痛呼。
宋媽媽回頭對趙妨錦和趙妨玉行禮,灰紋綢緞褙子微微反光:“姑娘們別被這些賤東西唬住了,咱們家好吃好喝供出來一群白眼狼,就是再如何都不值得心軟的?!?br />
趙妨錦嗯一聲,牽著趙妨玉的手邊走邊道:“奴大欺主,今日一屋子的人還攔不住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往后遇到強人土匪,怕不是要捆著主人家去投誠。”
“誰家都容不下這樣的刁奴。就是發(fā)賣,牙行也會將這樣不忠不義之人賣到最腌臜的地方去,想要留下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一輩子,就要守口如瓶,畢竟?fàn)砍兜饺妹?,無論我們心中如何感想,都要替她遮掩,做到萬無一失?!?br />
“啞藥是她們自己喝的,喝了啞藥,往后就能去母親的莊子上做事,總好過一家老小被賣的各奔東西?!?br />
趙妨玉白著小臉點頭,嫩白的小手一伸出來掌心全是細(xì)汗。
哪怕已經(jīng)走出很遠(yuǎn)一截,趙妨玉背后還是止不住發(fā)涼。
下一瞬,趙妨錦掏出帕子,將趙妨玉握緊的掌心翻開,一點點擦干。
又擦擦趙妨玉鼻尖沁出來的一點汗,一雙黑的發(fā)亮的眸子盯著她的眼睛。紅唇一張一合:“主與仆,不是東風(fēng)壓西風(fēng),就是西風(fēng)壓東風(fēng),若是不想往后被奴才架空嫁妝,吃你的用你的還罵你不知好歹,就把膽子找回來。”
“古往今來,話本子里死的最多的,就是動了惻隱之心的人。”
趙妨錦的話帶了幾分說不出的殺伐之氣,老太太總說趙妨錦最像她祖父,趙妨玉今日才看出緣由。
一般的女子大概也能被這世道教明白這道理,但絕不會說出來,甚至是這樣青天白日,人聲鼎沸的地方。
趙妨錦的野心,坦坦蕩蕩,從不遮掩。
她要這世間第一等富貴尊榮,要長長久久在錦繡堆中。
她生在侍郎府,理應(yīng)如同所有人一樣,為了將來汲汲營營。
但她又有不同,她說到做到,對就是對,錯就是錯。能看破鬼祟手段,卻不屑于用同樣的手段還擊,她就像一把發(fā)光的寶劍,天生為破除黑暗而來。
細(xì)細(xì)想來,趙妨錦嘴上說的永遠(yuǎn)是戳心窩子的話,實際上面冷心熱,只要你到了她的地盤,她就會保護你。
趙妨玉的眼睛里涌現(xiàn)出晶瑩的淚花,趙妨錦沒想到幾句話能把趙妨玉嚇成這樣,一時間也錯愕不已。
沒等趙妨錦再出言安慰,趙妨玉便扭著身子一頭撲進趙妨錦的懷里,眼淚撲簌簌往下落,都沉浸入趙妨錦的衣裳中。
暖和有力的手掌一下下拍撫她的后背,明明沒有比她大幾歲,卻帶著驚人的安心。
趙妨玉第一次發(fā)自心底的對清平院產(chǎn)生出一絲歸屬感。
或許大夫人對她有利用,但能教導(dǎo)出趙妨錦這樣的女兒,大夫人的心腸不會狠毒到哪里去。
面冷心熱,只不過心藏的更深,更難讓人發(fā)覺罷了。
趙妨錦好笑的擦擦趙妨玉的眼淚,趙妨玉想明白自己這些天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就像一場笑話,心里笑話自己的同時,又不免為找到一處安全港而感到慶幸。
轉(zhuǎn)而破涕為笑,和趙妨錦手牽著手走進壽安堂。
壽安堂里,趙憫山面色沉沉坐在首座,和大夫人只隔一張茶案。
堂中下人都被遣散,哪怕是春芍這類姑娘少爺?shù)拇笱诀叨急幌铝盍粼陂T外,不得靠近。
趙妨玉不由得和趙妨錦貼的更緊。
位置坐的差不多,趙妨錦帶著妨玉坐到趙知懷背后。
所有小輩都低頭不語,除了趙妨蘭。
她低不下。
趙妨玉等人走時,她還昏迷倒地,現(xiàn)在人是醒著,只是扎著一臉的針,活像個刺猬。
噗嗤一聲,坐在趙妨蘭斜對面的趙妨云沒忍住,唇邊漏出幾縷笑音。
下一秒,趙妨蘭的淚珠滾落,偌大的壽安堂里響起陣陣似有似無的啜泣。
“啪!”趙憫山怒極往砸了一個天青冰裂蓋碗,瓷片和茶水霎時四處飛濺,好在不是滾水,即便有幾滴飛濺到趙知懷身上,也不是很燙。
不等趙知懷反應(yīng),身后悄無聲息的伸出一只嫩白的手,掌心放著一塊疊成小方塊繡著山茶花的手帕。
一回頭,對上兩個妹妹如出一轍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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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知懷點頭示意,算是道謝,取走手帕,趙妨玉和趙妨錦躲在大哥二哥背后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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